忆张闻天同志在桦川县土改时 [复制链接]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忆张闻天同志在桦川县土改时
陆斐文　艾绍扬
40年前，我们都是原合江省桦川县的干部。那时，张闻天同志经常到桦川来，他深入区乡，在群众中流传着不少他的事迹。我们都是在区里工作的干部，和他接触不多，但在短暂的接触中，闻天同志给人留下的印象良深。这些，虽已事隔多年，现在回忆起来，犹历历在目。
鼓励干部深入实际
闻天同志在抗日战争胜利后，主动要求到东北做地方工作。1946年5月，他担任合江省委书记。
正值此时，我们这一批在延安从事文教工作的干部，由张如心同志带队，从关内来到佳木斯，准备分配到东北大学工作。闻天同志闻悉后，他就亲自向张如心提出，希望这批同志中，能抽些人参加合江土改工作。如心同志同意。这样，就把我们几个人借调到合江省参加土改，集体分配到佳木斯市附近的桦川县，使我们有幸参加了解放战争时期的土改运动。
我们兴高彩烈地去省委报到。省委的一位领导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逐一地询问了情况。当他知道一位女同志身边还有一个一周岁的小孩后说：“他们都下去，你留在省委机关吧，下去交通不便，小孩病了怎么办？”这位女同志表示不同意。正在争论时，恰好闻天同志走了进来。他听后，笑眯眯地说：“让她下去吧，要提高妇女地位！小孩有办法解决。”随即对这位女同志说：“如果你爱人在东北大学找不到保姆，省委负责给你找。”闻天同志的话象一股暖流通过这位女同志的心，她当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握着闻天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小孩我爱人会照顾，不麻烦省委了。”
有一次，闻天同志在桦川县委会听取各区干部汇报煮“夹生饭”的情况，会上反映了不少问题。闻天同志听得十分仔细，还插话询问一些细节。最后，他作了一个相当长的讲话，要大家深入细致地进行调查研究，弄清楚“夹生饭”的情况，有针对性地发动群众，把“夹生饭”煮熟。
轻骑简装　深入基层
闻天同志经常深入基层，有时到桦川县委机关参加各种会议，听取县、区同志的汇报；有时到区、村，向基层干部和农民群众做调查研究。桦川县委离省委机关不很远，都在佳木斯市内。他有时不给县委打招呼，也不乘汽车，带一个警卫员，就步行而来。他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
闻天同志亲自在桦川县会龙山屯蹲点，搞阶级情况调查，挨门逐户了解情况，写出了详细的调查报告。他到这个区了解情况，是经常的，遇到重大政策问题，他就首先去这个区取得第一手材料，并进行试点，然后加以推广。
有一次，闻天同志突然来到桦川县第六区悦来镇，只带一两个随员。他要参加六区姜鹏年屯（后改新发屯）召开的斗争地主大会。他去后，悄悄地站在台下群众的后边，谁也不知道是来了一位省委书记。会场布置得很简单，没有挂条幅和贴许多大标语。会上有十几个人发言，有老有少，都是讲道理，向地主算剥削帐，没有哄、打等气氛。会议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从姜鹏年屯回到区委会机关时，已近中午，区委的同志张罗给开饭。闻天同志的警卫员却告诉陪去的同志说：“首长说了，怕你们麻烦，不叫给做饭，我们自己带来了馒头和菜。”当时桦川县同其他东北农村一样，都是以高粱米和苞米为主食，很少有细粮。闻天同志深体下情，估计留他吃饭，必做细粮，为了不给下边干部添麻烦，所以自带干粮。
桦川县虽然在省会所在地佳木斯市的附近，但当时的交通不方便，县、区之间只有砂石土路，加上还有土匪骚扰，下乡蹲点既艰苦又不安全，区、村干部当时每人都带着枪。闻天同志到桦川县的区、村调查，又常常轻骑简装，不带多少警卫战士，有时还住在乡下，县、区的干部对他的安全都很担心。我们提出希望他以后下乡，早给我们打招呼，县里可以派县大队、区中队的战士，把警卫工作做得更安全一些。闻天同志笑着说：“你们不是经常下乡，住在区里、村里也不怕，我怕什么！现在群众发动起来了，有群众保卫我们，什么也用不着怕。土匪来了，群众会给我们报信的。”
大胆使用　精心培育
合江省的土地改革运动顺利完成，同闻天同志爱护干部、大胆使用、精心培养是分不开的。经过抗日战争的艰苦生活，少数老干部到东北的大中城市后，产生了和平享乐的思想，闻天同志对这些人进行耐心教育，对个别犯严重错误的同志，给予必要的纪律处分。1947年冬进行“三查”整党（查思想、查立场、查作风，整顿党的纪律及生活制度）。闻天同志亲自找犯严重错误的干部谈话，耐心讲道理，促使其猛醒。这些干部认识错误以后，他仍让他们到基层参加土改工作（不担任主要职务），通过土改的群众运动来改正其错误。
全国土地会议以后，有的同志片面理解土地会议的精神，搞“左”的一套，侵犯中农利益，扩大打击面，还提出“贫雇农打天下，坐天下”，企图召开贫雇农代表会议，选举贫雇农积极分子当区长、县长，排挤关内来的干部，说他们的出身成份不好。闻天同志对这股“左”的歪风，坚决进行了抵制。
为了建立巩固的合江根据地，必须培养大批新干部。闻天同志对东北本地新干部的成长特别关心，他经常对我们说：“你们老干部，除了领导土改、生产、支前外，还要培养大批新干部，最后要把印把子交给他们，没有大量新干部成长，根据地是不可能巩固的，你们老干部的任务也不算完成。”闻天同志下乡调查时，经常找新干部了解情况，并耐心教育，精心培养他们。在闻天同志的正确领导下，桦川县的新干部成长是比较快的。
1947年冬，有的地方出现了左倾错误思想，对新干部中的知识分子不敢使用，甚至要他们退职回家。当时在桦川县参加土改工作的还有一批东北大学的学生，这些人的家庭出身多是剥削阶级。对于让不让他们继续参加平分土地的运动，发生了不同的意见。有左倾思想的人，说这些学生是地、富出身，在平分土地运动中一定会同情地主、富农，所以不能用。闻天同志坚决反对这种思想。他说：“只要他们不在本村本县，参加土改是可以的。如果是本县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是地主、富农的，可以调到别的县去，回避一下有好处。我们不能完全看出身，一个人的表现是最重要的。这些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参加土改对他们是一场考验，看看他们能不能站到贫雇农的立场上来同他们的剥削阶级家庭决裂。能决裂的，就要相信他们，使用他们。我们相信他们大多数会改造过来的”。实践证明，这些知识分子干部表现大都是好的，对合江省的根据地建设起了重要的作用。
由于在土改中成长起来的大批农村新干部，缺乏文化知识和马列主义理论，闻天同志在土改结束不久，就倡议兴办合江省委党校，培训新干部。党校进行短期培训，每期三个月左右，学习中国革命问题、社会发展史、党的基本知识、各项方针政策以及文化知识。从1948年4月开办到1949年夏，共办了四期，培训了1000多名新干部。
闻天同志有很高的马列主义理论修养，善于做理论联系实际的报告，教育干部提高政策水平和理论水平。他经常召集省直机关、佳木斯市和桦川县的干部开大会，亲自做报告，教育大家认清形势，提高信心，做好工作；正确地掌握政策，避免左的和右的错误倾向。他的报告，亲切感人，慢条斯理，逻辑性强，以理服人，生动幽默，从来不念讲稿，从来没有教训人的口气，讲到幽默处，常引起全场哄堂大笑。
闻天同志对下面干部写的工作报告和一些地主发家史，经常仔细阅读，亲自修改，并多次表扬一些生动的简明扼要的报告，有的还送给合江日报发表，他有一次看到会龙山屯贫雇中农在土改胜利后，给省委写的一封感谢信，十分高兴。这封信很短，是由几位翻身农民口述，干部代笔起草的，基本上按他们的语气，整理而成的。在桦川县委的一次扩大会议上，念了这封信的全文，闻天同志说：“我们需要的是反映农民的心里话，不需要空洞的大文章。”
闻天同志身体力行，身教言教，使我们得益不浅，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