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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难写是精神”——钱钟书论读书治学札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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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5-15
第8版(副刊)
专栏:

“丹青难写是精神”
——钱钟书论读书治学札记
陈子谦
三、名与实
书不可尽信,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名与实的脱离和名与实的纠缠不清。名,作为名称、概念、理论来说;实,作为事实存在实践来说,二者常常是相分裂相脱离的。名,作为名声、名位、名义来说;实,作为实际、实用、实利来说,二者又常常是相融洽相亲和的。更有进者,有时概念、范畴和理论的直接目的,几乎只为名声、名位、名义而存在;实事、实在、实践,也就是实际、实用、实利;固定的概念、范畴和理论,也就固定了名位、名声和名义。名与实,相反相成,错综交纠。
50年以前,钱钟书在留学英国的时候,便在一篇论文里写道:“人类最初把自己渗透了世界,把心钻进了物,建设了范畴概念;这许多概念慢慢地变硬变定,失掉本来的人性,仿佛鱼化了石。到自然科学发达,思想家把初民的认识方法翻了过来,把物来统制心;把鱼化石的科学概念来压塞养鱼的活水。”(《中国固有的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文学杂志》第1卷第4期)在概念、范畴和体系如林的同时,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名义上冠冕堂皇的理论,实际上是把活生生的现实和人性变成了“鱼化石”。于是,“压塞”着的是艺术的想象和人的真情,而“压塞”不住的却是一个世人有目共睹的事实:一方面是最抽象的概念和范畴高悬,一方面是最具体的物欲和权欲横流。如同海涅嘲笑中世纪基督教是精神和物质所达成的“协议”那样:“前者居虚位,后者掌实权。”
“名”,自从这个“万物之母”完成了它自身的复归——“正名”——之后,无穷无尽、变化无常的“子系统”——“名”子、“名”孙,繁衍出一代又一代的谬种。而一言以蔽之,它无非是传统文化中的“名教”而已。钱先生在《管锥编》里说得甚为透彻:
盖“正名”乃为政之常事,立法之先务,特可名非常名耳。名虽虚乎,却有实用而著实效,治国化俗、资以为利。……守“名器”,争“名义”,区”名分”,设“名位”,倡“名节”,一以贯之,曰“名教”而已矣。以名为教,犹夫神道设教,正亦以名为教,韩愈诗所谓“偶然题作‘木居士’,便有无穷求福人”……所有这一切都是“主操名利之柄”。王夫之说:“是故合成败、齐得失以为宗,释氏‘缘起’之旨也。执成败、据得失以为本,法家‘名实’之论也。执其固然,忘其所以然,而天下之大本不足以立;以成为始,以得为德,而生生之仁不著。吾惧夫执此说者始于义而终于利矣。”(《易象外传》卷一)千百年来的名教之宗和人们竞竞于名利之逐,使“名”与“实”出现了奇妙的“倒错”和“倾斜”:一则是那么相亲相爱——当它们的目的本来一致的时候;一则是如此相叛相仇——当它们的目的应该一致的时候。前者“执其固然”,后者“忘其所以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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