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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研究中的科学考证——读《鲁迅回忆录正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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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5-25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鲁迅研究中的科学考证
——读《鲁迅回忆录正误》
舒芜
由许广平来回忆鲁迅,可信不可信呢?这得分两面说。总的来说,她的回忆当然是珍贵的史料,有很大的权威性。但要说是每一件事都可信,却未必然。朱正的《鲁迅回忆录正误》,23篇之中,18篇都是纠正许广平的《鲁迅回忆录》、《欣慰的纪念》以及其他有关回忆鲁迅的文章中的错误,占四分之三强。所纠正的往往还不是无关重要的细节,大抵都是同中国革命史、中国文化史关系很大的事情,例如李立三约见鲁迅究竟谈什么,鲁迅1932年返北平期间国民党当局是否有下令逮捕他之事,鲁迅为什么没有编印瞿秋白的创作,等等。由于许广平的身份,她在这些重大事件上回忆的错误,自然就有很大影响。被朱正纠正的别的几位回忆录作者,如陈梦韶、陆万美、陈沂,或由于他们同鲁迅的关系,或由于他们同所回忆的事件的关系,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权威性,其回忆的错误也都有很大影响。冯雪峰给朱正的信中说:“……你‘正’的是对的,你确实化〔花〕了很多时间和很大精力,做了对于研究鲁迅十分有用的工作。不这样细心和认真加以核正,会很容易这么模模糊糊地‘错误’下去的。”(《鲁迅回忆录正误》卷首《冯雪峰致朱正的信》)完全说得对。
回忆录是重要的史料,但正如任何史料一样,都必须经过严格地科学地检验核正,方可使用。不管是关于自己的还是关于别人的,写回忆录的时候,距离事件发生的时候,都有很长时间了。这样,就难免有各种记忆的差误。而且,写回忆录时候的环境,不同于所回忆的事情当时的环境,这又往往影响作者的思想感情,使他对回忆中的事情,难免不自觉地作了某些“加工”,赋予某些“意义”。大概说来,回忆录中的错误,不外这两个原因。许广平关于鲁迅的回忆也不例外。
为了纠正回忆录中的错误,朱正所根据的,大部分是《鲁迅日记》和鲁迅书信中的材料。他说:“日记是每天记下当天的活动,书信通常也是报道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比起事隔多年之后单凭记忆写下的东西总要可信一些。”幸好这方面的材料,经过几十年来大家辛勤搜集整理,现在是相当丰富了。朱正运用这些材料,参与其他有关人士的回忆材料,加以绵密的方法,纵横参伍,推求检核,较其异同,穷其原委。每立一说,有主证,有旁证,有反证;每破一说,既指其误,要求其所以致误之原由曲折,结果正如冯雪峰的评价:“你确凿地指出了许先生的这些不符合事实的地方,这指正本身已很有说服力”。举一个较简单的例子:章太炎反对袁世凯称帝,被袁世凯软禁在北京,曾经绝食抗议。许广平说:“大家没法子敢去相劝,还是推先生(引者按:指鲁迅)亲自到监狱婉转陈词才进食的。”朱正据《太炎先生自定年谱》和太炎家书,考出太炎这次绝食的时间、地点。再查鲁迅日记中关于太炎被囚期间前往探问的记载,从而得出结论说:“总而言之,地点、时间,无一相合,可知章太炎6月间这一次绝食的中止,完全与鲁迅无关。”接着还据其他材料考证太炎被囚时,并非“大家没法子敢去相劝”,事实上是有人前往劝慰,等等。此外,陆万美的回忆文章曾说鲁迅1932年11月由上海回北平之行,表面上说是因母病,实际上则是准备应高尔基之邀去苏联,未能实现而止,许广平也赞同此说。朱正也是主要根据鲁迅自己的日记,论证了那次鲁迅只是得到“母病速归”的电报,匆匆赶回北京,母病愈后即回上海,别无隐微曲折之处。
凡此,均可见日记、书信这类材料,在鲁迅研究(当然,以及其他任何研究)上的重要。朱正只有在这类材料的基础上,方有进行科学的研究的可能。现在也不能说关于鲁迅的这类材料已经足够。即如上述鲁迅的母亲生病,已经到了发电急召长子来省的程度,何以鲁迅回北平后的日记书信中又未见母病已如何严重呢?朱正没有解释,读者难免怀疑。这就要对照周作人当时的日记,联系周作人与鲁迅的矛盾,方能说得清楚。朱正显然未见周作人日记,才留下这个缺憾。
当然,日记书信之类也需要检核,朱正书中也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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