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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一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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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6-30
第8版(副刊)
专栏:

日记一则
刘季平 遗著
1987年5月16日
我已满79岁,开始步入80岁行程。今年2月又是我加入中国共产党整整60年的年分。可以说是出生80载,入党60年。
现在就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标准来衡量,也有许许多多不能令人满意的现象,亟待努力解决。但是,如与60年前、80年前相比,毫无疑问,整个中国确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变得这么大、这么快,绝不是我开始参加革命时期所敢于想象的,更未想能亲眼看到。
我能活到今天,实在是非常难得的幸事。1928年,如不离开如皋,转学到南京晓庄学校,那么那年夏秋间就很可能同刘君遐、苏德馨等同志一齐因为暴动失败而牺牲。还有,假如我不被捕,或不被转送到苏州伪高等法院审理,那么在那年秋季前后就很可能会和石俊、叶刚、刘大伟、黄祥宾等同志在准备南京大暴动而牺牲。1930年在镇江与黄子仁等同志组织越狱时,如不能侥幸逃成也被半途抓回,那又必将和黄子仁、徐家瑾等同志被枪杀。后来在第二次被捕的五年内,在抗日战争的八年中,在解放战争四年中,可能牺牲的关头也多得很,我都不仅能幸存下来,而且居然能活到七八十岁,这是始料不及的!
可是,变化固然很大,变得固然比我原先预料得快,却又不能不看到,以往60年的教训也很大。如果我们能够少走弯路,少犯错误,那么我们就肯定可以在同样的时间内付出更少的代价,取得更大的胜利,把新中国建设得比现在好得多,对世界革命作出更大的贡献。算算我个人在这60年内的账,也不能不感到十分惭愧。在60个年头里面,有一半年分浪费得多,收获得少。头10年,大部分是在国民党监狱里度过的,当然监狱内有斗争和个人的学习收获,但基本上未能做什么工作。后20年,不单头几年过着隔离或靠边的生活,后来也只能勉强敲了几年边鼓,便在实际上离休了。现在更只能坐享所谓“部长级待遇”,不能做什么工作。至于中间的30年,即从1937年八·一三出狱到“文革”初被宣布隔离止,尽管先后在上海、武汉、桂林、苏中、苏皖、冀南、苏南、山东、安徽、教育部等处参加了好些工作,而且始终都是服从革命需要,党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未计较个人安危得失,工作起来也都能认真负责,常常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从未偷懒不干。可是究竟有多大贡献,有哪些教训,还值得好好总结,既不是任何人得以随便抹煞,也不是专卖“60年老革命”大红帽子所能任意吹大的。最大的幸运只在于生逢曲折多变危险丛生的乱世,提着头走路,终于走过来了,从未贪生怕死,动摇偷懒过。所以也就很值得庆幸。
编者附记:原文化部顾问刘季平同志于今年6月11日因病逝世。这是这位老共产党员在逝世前不久于病榻上写的一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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