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自然的惩罚面前——访中科院东川蒋家沟泥石流观测站 [复制链接]

第3版(科教·文化·体育)
专栏：通讯

在大自然的惩罚面前
——访中科院东川蒋家沟泥石流观测站
本报记者　杨良化
从昆明北行百余公里，沿着金沙江支流小江河谷，汽车进入令人触目惊心的泥石流活跃地区。沿路山崖下，一条条曲折绵延的灰白色“巨龙”，蛮横地霸占了整条山谷、河床。记者穿过乌蒙山南麓落石不断、荒凉险峭的小路，来到位于云南省东川市以北20公里的中国科学院东川蒋家沟泥石流观测实验研究站。
十几公里长、几百米宽的沟谷里，热浪袭人，寸草不生，到处是砾石和沙粒的世界。据统计，这条沟每年雨季都要暴发20来次泥石流。暴发之时，由碎石、沙粒和泥水合成的浊流在山谷里陡然堆起几层楼高的“龙头”，铺天盖地，咆啸而下。它可以搬走几十吨重的巨石，最高流速达到每秒15米以上。泥石流所到之处，黑浪翻滚，田舍、道路、建筑荡然无存。
在这里从事观测研究工作的中科院成都地理所科技人员介绍说，泥石流是地球上破坏力极大的自然灾害之一，在我国23个省、市、自治区都有分布，其中对西南山区为害最烈。而地处金沙江南岸小江流域的东川市及其周围地区，正是饱尝泥石流蹂躏的地带。这里总共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然密布着107条泥石流。1984年5月27日凌晨，一场泥石流把东川因民铜矿117位矿工顷刻掩埋，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000多万元；1985年夏，一辆正在行驶的客车被泥石流冲下深渊，造成16人死亡的惨案。由于泥石流的严重危害，东川市至今仍有1／3的乡处于贫困状况……
据介绍，这片如今在泥石流的威胁下痛苦挣扎的土地，也曾有过山青水秀的昨天。东川是国内著名的铜矿，考古发现表明，早在2000年前的西汉时期，这里就有了相当水平的采矿业和冶铜业。历代以来，人们无休止地挖山，大规模地伐木烧炭，盲目地开荒种田，把一座座森林密布的山峰变成了满目苍夷的秃岭。
在大自然的无情报复面前，东川人民开始了顽强的抗争。1965年，中国科学院的科技人员踏进东川，开始了对泥石流的观测、实验和治理。22年过去了，当年的热血青年变成了须发斑白的老者，一批批有志的后人又扎进了蒋家沟。几十年的艰苦奋斗，这里建成了我国唯一的半自动化泥石流野外观测站，并且在国际上有了显赫的地位。
在科技人员的指导下，东川市制订了泥石流治理规划，采取上游稳（植树造林、稳定山石）、中游拦（筑坝拦洪、减少冲击）、下游排（建排洪道、疏导泥沙）的办法，从1976年以来首先治理了6条沟谷。记者在大桥河畔看到，这个昔日曾有9个村庄毁于一旦的河谷里，如今已是阡陌纵横、稻花飘香的万顷平畴。紧贴东川市区的石羊沟已经连续10年没有暴发泥石流，沟里还建起了一座花红木绿、湖光涟漪的公园。
然而，在东川市展开的这场人与自然界的斗争，远还没有决出胜负。1973年正式通车的昆明至东川铁路线，现在已被年年淤高的河床逼近，面临改线重修的困境；东川市区背后山峰上的泥石流也在逐渐发展，将来如有大暴发，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吞没全市；东川人民每年夏季都要承受公路、铁路中断带来的封闭之苦……据科研人员计算，小江流域现存松散山体7亿多立方米，按每年250万方泥石被冲下的速率，这里的泥石流还有300年的活动期。在当地，至今还存在着下游东川市治理、上游会泽县开荒的不协调现象。
300年间，还会有多少不幸降临东川，还会有多少财产毁于一旦，光是治理费用就何止亿万元！2000年铜都的开发史，带给世界的难道仅仅是金属的光泽？东川的科技工作者在呼吁，东川的残酷现实在呼吁：切不可再干违反科学规律的蠢事了，当你沾沾自喜于对自然界的野蛮征服时，别忘了大自然也会给予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