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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内楷模 女中英豪——我所知道的帅大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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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7-11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党内楷模 女中英豪
——我所知道的帅大姐
刘 英
我和帅孟奇大姐相知相交快60年了。我敬她;爱她,从心底里钦佩她!她称得上是党内楷模,女中英豪。
我最初认识帅大姐是在莫斯科。那是1929年初,因为白色恐怖严重,我再也无法在国内立足,组织上送我到莫斯科中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帅大姐比我早到一年。那时,劳大的女生全都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葛高里斯克,宿舍原是一间大跳舞厅,天穹与四壁都有彩色的绘画。帅大姐长我八岁,那年已经32岁了。她对我们这批新生很关切。她看我身穿一件旧棉袍子,经过长途跋涉,脏得不堪,换洗的衬衣裤也没有,就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让我挑选合适的替换。刚到异国他乡,就遇上这样一位乐于助人的大姐,我着实感动。叙起来,又都是湖南出来的,格外亲热。我们一下子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帅大姐还跟我介绍劳大内部的斗争情况,告诉我谁是托派,谁是国民党,要我当心。
关心同志,不顾自己专想着别人,已经成为帅大姐的一种习惯。对我是这样,对许多同志都是这样。1931年帅大姐到上海做地下工作,上面没有经费,她在纱厂做工,挣钱养活自己,还省吃俭用周济别人。黄海明同志刚怀孕,丈夫陆更夫同志就被捕了。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就听到丈夫被杀害的凶讯。在悲痛欲绝之际,帅大姐将她母女从医院接出来,和她住在一起。帅大姐给孩子做了几件小衣服,给产妇买了鸡蛋、红糖,她还高高兴兴地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曼曼。曼曼从呀呀学语,就亲热地喊帅大姐“外婆”。帅大姐生过一个女儿,聪明伶俐,五六岁就会唱《国际歌》,13岁时被敌人毒死了。她把仇恨埋在心里,把她的爱赐予了一切革命的后代。许多烈士子女从帅大姐那里感受到母爱的温暖。50年代我在驻苏使馆工作,帅大姐多次来信,叮嘱我对张太雷、叶挺、罗亦农、郭亮等同志的遗孤要加意教育,多多关心他们的生活,说他们没有父母管,可怜。好多烈士的孩子都亲热地喊她“妈妈”。困难时期,从苏联学习回来的这些孩子相约去看望帅妈妈,帅妈妈粮食定量有限,他们各自带了挂面到帅妈妈那里去聚餐。到现在,李鹏、李铁映等同志逢到节日假期还常去看望帅妈妈。帅大姐除了嘱咐他们好好工作,总还要做点他们爱吃的红烧肉给他们补养补养。每次到湖南,帅大姐都要把原来在她身边工作过的一位女公务员陈素梅找来,问长问短。知道她喉头有病,就送她到医院检查治疗,接济她医药费用。帅大姐生活俭朴得很,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见别人有困难,总是慷慨帮助。“文革”后补发的工资,两万元钱连同利息一起,上交国库,还几次支援家乡儿童教育事业。“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八个字,帅大姐真正是完全做到了。
帅大姐对工作执着、负责的精神,令人感佩不已。她是1930年从莫斯科回国的。回国以后,中央派她到武汉长江局,负责抄写秘密文件。大姐从小读书不多,毛笔小楷写来十分吃力,很是苦恼。但大姐忠实可靠,这项绝密任务非要她干不可。弼时同志鼓励她说,字无百日功嘛,天天练就会写好的。帅大姐狠下功夫,白天练字,晚上抄写,孜孜矻矻,毫不倦怠。久而久之,练出了一笔好字,密写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几十年来,帅大姐一直保持着这种执着、负责的精神。1954年冬天,我从苏联回来,在外交部管人事。帅大姐那时是中央组织部外交外贸处负责人。我们有了直接的工作交往。她选派外事干部,注重政治素质,要求德才兼备。“文革”以后,我同帅大姐劫后重逢,回忆起这段合作共事的经历,她笑了,说:“我们那时挑的干部,没有哪个坏掉的吧?!”
帅大姐最受全党同志敬重的,是她那崇高的气节,坚定的立场,纯真的党性。1932年,帅大姐在上海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在生死考验中不愧为女中英豪。敌人对她灌煤油水,连续灌了三次,灌得眼、耳、鼻、嘴七孔都淌血水,左眼瞎掉,她只有一个意念,不要在昏乱中说出同志的姓名。上老虎凳,砖头加到六块,她晕厥了过去,没有吐露一丝真情。敌人又压木杠子,硬是把她的右腿骨压折了,她忍受着非人的毒刑,用自己的血肉保护党的组织。当时,党中央以为帅大姐已经壮烈牺牲,洛甫(张闻天)在1937年5月苏区代表会议的开幕词中,将帅孟奇的名字列入了大会悼念的死难烈士名单之中。但帅大姐在难友们的照护下坚强地活了下来,终于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成立以后释放政治犯时获得了自由。1940年帅大姐到延安,我又见到了她。她人衰老了,一只眼瞎了,走路也有点儿瘸,可是她的心还是那么年轻。
帅大姐在对敌斗争中是铁打的英雄,在党内出现风浪的时候,则坚定、稳健,从不摇摆。有一件事使我终生铭记,钦佩万分。1959年庐山会议下来,接着又在北京开外事会议,批斗闻天。揭发批判已经远远离开庐山的争论,集中追究的问题之一,是闻天“里通外国”。批判者力图落实,但又苦于没有材料,于是我就成了突破口。大会、小会,硬的、软的,总归一句,要我说出闻天怎样“里通外国”。压力之大,可以想见。有一次,组织三位同志开小会劝我。其中两位是我在莫斯科的同班同学,还有一位就是帅大姐。小会开了半天,那两位老同学反复劝我要站在毛主席一边,对党负责,打消顾虑,大胆揭发。我则反复陈述事实真相,说明闻天最守外事纪律,言行遵照中央指示,说他“里通外国”,实在冤枉。我要对党负责,我不能瞎编。在这个会上,帅大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在那样的浪潮中,帅大姐这样做,真是不容易啊。事后果然受到了责备:“你对刘英最了解,怎么一句话都不讲!”帅大姐不避锋芒,回答道:“正因为我了解她,所以我没有话好说。”我从切身体验中认识到帅大姐的品格,在复杂的党内斗争中,她不是随风晃荡的柳条,而是支撑党的大厦的柱石。
这样一位久经考验、德高望重的老大姐,在“文革”中也遭到了残酷的迫害。在那颠倒黑白的年月,造反派竟诬蔑帅大姐是“叛徒”。李伯钊同志写过一本《女共产党员》,叙述帅大姐在狱中斗争的事迹。造反派一边挥舞着这本书一边咒骂,一下打在右眼珠上,又不给治,她的右眼就这样搞坏了。反动派弄瞎了帅大姐的左眼,造反派又打坏了帅大姐的右眼,这伙造反派是什么东西!这还不算,他们又宣布开除帅大姐的党籍,并把这位孤苦伶丁的老太太流放到江西萍乡。在造反派的淫威面前,帅大姐同样没有屈服。她几次向中央申诉,终于在粉碎“四人帮”以后的第二年,我的好大姐又重新回到了党的怀抱。我到北京医院去看她,第一面见到,她就说:“我到处在打听你们的下落,你同闻天一定受了许多罪吧!”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成立了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帅大姐被选为中纪委常委,我被选为中纪委委员,我们又经常见面,共同工作。这两年,我们先后主动要求退了下来,我同帅大姐来往就更多了。开会,找中央领导反映问题,她都喜欢找我一道去。到外地,也是结伴同行。帅大姐风趣地说我是她的眼睛。我当了她的眼睛,也更加清晰地看到她的心灵。她虽然双目失明了,可是她的心明亮得很,头脑清醒得很。从职务来讲是退了下来,实际上一刻也没有闲着,一天也没有停止工作,天天在为党和国家操心。
1987年1月3日是帅大姐90岁生日。中顾委要为她祝寿,她知道了以后决意躲开。刚好我要到广州治眼,她就陪我南行。到广州,到长沙,都有不少干部向她反映情况,要她帮助解决问题。她都一一接待,专心听取。她心里搁不住,回到北京就拉了我一起找领导同志谈。有同志劝她别多操心了,她说:
“我是共产党员,能不管吗?”她老而弥坚,好办实事,总要把问题弄出个结果来,才安心。由于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她对干部情况熟悉,对不正之风深恶痛绝。知道帅大姐的,就都愿意找她,或者向她反映意见,或者跟她商量,向她请教。她那条被压折过的腿常常隐隐作痛,可是只要人家找她一谈事情,她的腿也不痛了,心也舒坦了。帅大姐总是愉快的,因为她感到她还能为党工作,为人民办事,她对党和人民有用。人人都在追求幸福。帅大姐在一辈子对党对人民无私的奉献中得到了最大的幸福。
帅大姐不仅练就一笔好字,还学会了写诗。还在“四人帮”暴虐的严冬,她在萍乡写过一首《咏山梅》:“一度梅花一度春,傲霜战雪迎春来,漫山萌芽向阳发,粗杆老梅绿叶生。”我觉得,这首诗托物言志,坚贞不渝而又乐观自信,正是帅大姐伟大人格的写照。在漫山遍岭的梅花丛中,帅大姐正如那遒劲的老梅,傲霜斗雪,昂然挺立,而且绿叶新枝,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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