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起飞的两个翅膀——重访滁县地区的思考之三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准备起飞的两个翅膀
——重访滁县地区的思考之三
吴　象
发展乡镇企业是振兴农村经济的必由之路，但乡镇企业的发展却颇为艰难。每当粮食生产或宏观经济有点波动，往往责难之声四起，似乎过错都在乡镇企业。因此，只有对乡镇企业的地位和作用有明确的认识，不为一时的非议所动摇，同时又能正视本身存在的缺点和问题，认真纠正和解决，乡镇企业才能迅速而健康地发展。一个乡如此，一个县如此，一个地区、一个省也如此。
“搭台唱戏”与“雷官板鸭”
滁县地区原属贫困落后地区，乡镇企业基础薄弱，大包干后有所发展，到1983年总产值也只有1.72亿元。1984年中央1号和4号文件强调了发展乡镇企业的战略意义，使人们的认识有个飞跃；农业连年丰收，剩余劳力和资金不断增加；乡镇企业大发展的主客观条件成熟了。正在这时，传来了山西省原平县“搭台唱戏”的经验。所谓“搭台”，就是多方联合，出资金、出房屋、出物资；所谓“唱戏”，就是把办起来的企业交给农民承包经营，发展非农产业。“搭台唱戏”打破了城乡分割、行业壁垒和所有制的界限，调动了国家、集体、个人三方面的积极性，使各种生产要素在更广的范围内流动活跃起来，从而有力地推动了乡镇企业的勃兴。开头，党政机关也参加“搭台”。这容易产生“官办”和以权谋私、与民争利等弊端。中央发现后及时指示纠正。这是非常必要的。但是有些地方竟因此认为
“搭台唱戏”完全错了，泼脏水连婴儿也一起倒掉，纷纷“拆台”。滁县地区没有一风吹，而是提出“脱钩不下马，更上一层楼”的口号，决定各机关凡与农村、农民合办企业的一律脱钩，但资金暂不抽回，并要扶持把企业办好，从而避免了大起大落。这一年乡镇企业总产值翻了一番多，达到4.19亿元，迈出了第一大步。1985年我访问过来安县雷官乡板鸭厂。“雷官板鸭”自1862年清同治年间问世，曾畅销大江南北，相传南京板鸭起源于此。“搭台唱戏”使人们想起这一传统名产，县政府办公室等4个单位集资24万元，于1984年6月与雷官乡联营筹建“雷官板鸭厂”。事隔3个月，联营的“官方”宣布退出，厂子面临夭折危险。经过一番争论和研究，联营改为本乡自主经营，聘请有传统技艺的谢家后裔谢康成担任业务厂长，加强了对建厂工作的领导，于10月份鸭子加工旺季投产。到年底加工板鸭1.3万只，供不应求，获利1.1万元。1985年他们接受淮南市一煤炭矿务局的补偿贸易，引进资金70万元，建起一座80吨的冷库和一座冷却塔，加工板鸭近5万只，获利6万多元。1986年又与30多家板鸭加工专业户联合起来，组成“板鸭加工联合公司”，促进了全乡养殖业、加工业的大发展，也促进了粮食生产的发展。围绕这一拳头产品，一大批剩余劳力找到了出路。这个乡正在积极筹备搞羽毛、罐头加工，追求更大的经济效益。
我们所到之处，印象最深的是，乡镇企业增长速度迅猛，已成为农村经济发展的突击力量和决定力量。全区1986年总产值达14.28亿元，占全区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由3年前的8.1％上升到40.4％。乡镇企业是一种多层次、多形式、多成分、多行业的综合性经济，充满活力，本身各业互联，纵横交错，不断变化，又把商品意识注入农村，推动着农村各方面的变化。
滁县地区在发展乡镇企业过程中，从农业的“统分结合、双层经营”得到一个有益的启示，就是以乡（镇）办或村办的骨干企业为龙头，以户办、联户办企业为基础，四轮驱动、上下结合才能加快发展的步伐。因为，没有乡（镇）办、村办的骨干企业，名、优、新、特产品就难以形成大的批量，成为拳头产品，占领市场。滁县地区资源丰富，但资金短缺，技术落后，办骨干企业，只有发展横向联系，借水行舟，借梯上楼，借才生财。为此各级干部努力学习商品经济知识，既跑田头，又跑码头，先后同8个省市建立经济技术协作关系，已引进504个项目，资金4115万元。但是，发展乡镇企业的潜力在千家万户，所以还必须突出户办、联户办这个重点。不走以小取胜的路子，不发动千家万户去开发当地资源，去发展专业村、专业乡，骨干企业就缺少可依托的基础，就难以形成具有区域特色的产业群体或专业性经济区。滁县地区有个宏大的目标：要建设10大基地和10个经济群体。如以凤阳、定远为主的建材工业基地；以嘉山为主的酿酒业基地……建立基地或经济群体，实际就是发展区域经济，它专业分工水平高，社会协作化程度高，商品率高，经济效益也高，有利于实现生产要素优化配置，有利于提高农民的素质，有利于促进农村的工业化，有利于共同富裕。当然，现在这些基地或经济群体有的只初具规模，有的尚未见雏型。但有了一个战略发展规划，就可以减少盲目性。
多种经营要向商品化发展
如果以种植业为主体，把乡镇企业比为农村经济起飞的翅膀，那么另一个翅膀就是多种经营。它的特点是高开发、高利用、高产出，投资少、见效快。农村改革之前，农民就搞多种经营，但由于僵化体制的束缚，小打小闹的家庭副业无法突破自给半自给的圈子，没有引起高度重视。当前的重要问题是要把多种经营从传统的家庭副业转化为商品性的庭院经济，变自产自用为商品生产；变“小而全”为“小而专”；变浅层利用为深度开发；变粗放经营为集约经营；变收入补充为致富手段。庭院经济经营方式很多，有专一型，有综合型，有立体型，有循环型，有加工型。滁县地区的经验证明，利用房前屋后的土地，围绕市场需求，进行统筹安排，使多种经营向商品化、专业化、基地化方向发展，会给农村经济带来巨大的新变化。事实上，从商品经济的角度来看，多种经营与乡镇企业特别是户办企业很难分开。“一种二养三加工”，可以互相促进，相得益彰。今年5月统计，全区庭院经济出售产品达1000元以上或专项收入达500元以上的农户，共3.9万多户，占总农户的6.1％。滁县地区丘陵面积大、水面大，所以强调发展“两水”：水果业和水产品。全椒县南屏乡去秋一次种植葡萄1400亩，并与萧县葡萄酒厂联合兴办葡萄加工厂，为发展葡萄生产基地打下了基础。来安城北一带庭院经济起步较早，我们这次过路时，看到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经营小果园、小竹园、小鱼池、小作坊或小饲养场。随便走进两家，新盖的瓦房里摆着不少中、高档的生活用品，有趣的是各有一大堆空酒瓶，一数都在40个以上。发展庭院经济条件较好的地方，农民的实惠比脱离土地从事二、三产业不差，而且还有田园之乐，是不可等闲视之的。
不拘一格用人才
农村经济要展开乡镇企业和多种经营两个翅膀，各级领导干部必须树立新的人才观，用发展经济的观点去发现人才，大胆地不拘一格地启用能人。能人勇于改革，敢作敢为，但往往“树大招风”，遭受妒恨。所以启用人才之后还有个保护人才的问题，不加保护，重用后还有重新被推倒、被埋没的可能。
嘉山县石坝乡农民何玉秀，是1962年初中毕业回乡的知识青年。因为他出身于地主家庭，父亲和岳父又在港台，一直受歧视。但他身处逆境并不消沉，潜心钻研农业技术，先后成功地引进和培育了西红柿、大白菜、水稻等良种。结果未受到鼓励，反屡遭训斥。后来乡党委书记力排众议，选拔他为农科队长。他大胆改革，改变了农科队的面貌，当年人均收入2400元。一些人眼红了，有的偷偷写信诬告，有的公开恐吓，最后发生了哄抢农科队的事件。乡党委对此作了果断处理，顶住了歪风。这位书记经过一段教育和考察，决心冒风险，介绍何玉秀入党。几年来石坝乡杂交稻制种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已成为全区杂交稻良种基地之一。1983年何玉秀当选为全国六届人大代表，被任命为县种子公司副经理。凤阳县“兴汉贸易公司”经理陈兴汉，是解放初期入党的农民，担任过民兵队长、大队党支书，还办过社队企业，既有经营才能，又热心帮助群众致富。但过去在“左”的影响下，却先后被扣上“走资派”、“投机倒把分子”、“新生资产阶级分子”的帽子，三次被打倒，开除党籍，进过牢房。经过30年的风风雨雨，直到80年代陈兴汉才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在县、乡领导支持下，他搞起苇席运输业，后来又单独成立了“兴汉贸易公司”，变成一个年营业额上百万元以上的农民企业家。
这次访问我没有见到何玉秀和陈兴汉，却结识了不少新冒出来的能人。他们经历不同，性格各异，但是同何玉秀、陈兴汉一样，富于改革、创新、开拓的精神，敢想敢干又善于经营，善于捕捉信息，探索新路。这样的人越多，乡镇企业和多种经营就会发展得越快，翅膀就越硬，起飞的日子也就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