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四题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旧作四题
胡乔木
虹的传说
从前天空没有虹。
天地间只有一座奈何桥。
奈何桥，三寸宽，万丈高，
桥下是蛇狼虎豹。
谁听了都会胆战心惊。
但是不怕死的勇士
偏要走过这神秘而危险的桥。
他们要到天上去，
听说那里到处是四季长青的芳草地，
到处是蔚蓝的澄清的空气；
人们在那里不知道压迫和忧愁，
只知道快乐地劳动，
学习，创造，
自由地生活，休息，
自由地恋爱，唱歌，跳舞。
聪明人说他们是作白日梦。
邻居们也苦苦地劝告他们
不要白白地送掉自己的生命。
啊！第一个勇士倒下来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但是地上的哭泣的人们
看见空中出现了奇迹：
倒下的勇士没有落下，
却变出大朵斑斓的鲜花。
勇士接着勇士，
鲜花接着鲜花，
盖满了大半个奈何桥。
奇怪的鲜花，柔嫩而又坚韧，
它们不枯萎，也不凋谢，
把桥变得又宽又牢。
更多的男人和女人，老年和少年，
来到桥头，踏着鲜花，
成队地往前走去。
那些开头劝告他们别去的人们里，
也有人参加进来了。
聪明人沉默着，他要看个究竟。
勇士们有没有人到达彼岸？
人们现在还说不清。
但是天上传到地上的消息越来越多了，
在桥上前进的人们也越来越多。
人们不再叫它奈何桥。
看哪，勇士们在桥上抖擞地走着，
还没到彼岸，就已经在唱歌和跳舞！
而鲜花，前驱者的精灵，铺成的桥面，
就成了今天连接地和天的虹。
（1984年初）
枣园即事
枣园旁偏僻的小村，
男人们今天都上了山，
只留下媳妇，姑娘，
小孩，老婆婆和老汉。
忽然爆发了欢笑声。
人们都围着座秋千架。
起先是妇女们自己打，
后来男人也参加。
从哪里来了男人？
是驻在邻近的解放军。
交替地打了一阵，
大家还没有过瘾。
老人说：男和女对打！
游戏升到了高潮。
汗水湿透了衣服，
谁也不感到疲劳。
生命的和谐的节奏，
随着跳荡的秋千，
好象要飞上云天，
要一直延续到永远。
多么信任和亲密，
象一家兄弟和姐妹。
兵和民再没有区分，
男和女也没有忌讳。
美丽的风俗画卷，
一切都如此自然。
永别了，多年的恶梦！
前进吧，幽谷的流泉！
啊，如果世上的兵和民，
男和女，都自由自在，
面对面打着秋千——
这一天何时到来？
（1984年初）
窗
打开窗户，不用奔走操劳，
就能见浪拍海岸，云起长天，
楼房拔地，道路延伸到广远，
人脑和人手一切神奇的创造。
分担不分担人世的喜怒欢哀，
随你的自由；安坐在自己的席位，
饱看舞台上进出的一群群傀儡，
有兴致，就评评剧本和演出的成败。
窗开着象关着，人存在也象不存在。
扰扰的红尘除观照于你何有？
群众都拜倒于你的澄明的睿智。
忽然你瞥见一个跌倒的小孩，
车在飞驰，你跳出闭锁的小楼。
你活了，你为这孩子活下来，
敢去死！
（1984年初）
桃　花
桃花谢了，美没有消亡：
多迷人，熟果的色，形，味，香！
母亲的春天的明媚，依旧在
孩子的欢笑蹦跳里回荡。
红颜化成爱，悄悄地滴落到
心底，再不见风，雨，阳光。
（1984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