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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故里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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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7-17
第8版(副刊)
专栏:

东坡故里人
张宝林
景苏楼的芰荷和芭蕉还在酣睡,我便匆匆起身,踅出那玄漆的院门,沿着蜿蜒的花间小径,来到画儿一般的三苏祠。四周没有一丝市廛的喧嚣,只有鸟雀的啁啾,树叶的絮语。我在薄雾般的晓色中徜徉,一任情思在这青的竹、绿的树、白的墙、红的柱间漫游。
整整950年前,就在这里,一个伟大的生命诞生了。他为我们带来《赤壁赋》的清奇,“大江东去”的豪迈,带来了肉丰骨劲的翰墨的雄浑与潇洒,带来了万斛泉源的不竭的才情和文思。如今,这灵山秀水孕育的一切,还能寻觅到它的踪迹吗?我问云屿楼头的飞檐,问百坡亭前的联柱,问亭亭玉立的荷花,问老干虬枝的丹荔……
洗砚池边的翠篁里闪出一个人影。哦,是老张。昨天,从乐山到眉山,汽车开了两个多小时。他好象不爱说话,只是当我问起县里筹备苏东坡诞辰950周年学术讨论会的情况时,他忽然背出一大串将在9月来眉山参加讨论会的学者名单,有些论文的题目也记得一清二楚。我们又聊起了东坡轶事,什么新法旧法之争,什么元祐党人碑,什么乌台诗狱,他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他并不卖弄,不炫耀,只是有些兴奋,作为东坡故里人,他显然有种自豪感,以至那憨厚的红脸上洋溢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光晕。
昨天下午,又是他陪我细细地参观了三苏祠。这座在苏宅故址上建起的博物馆,馆内每一处景观,每一件文物都有见诸文字或仅在民间流传的掌故,老张不厌其烦地解说,评议,他的历史知识再次使我叹服。他今年整40,务过农,当过耕读教师,年届而立时,逢上好时辰,于是抛妻别子到成都念了四年大学。1982年毕业后,他又回到眉山,他离不开这片生他养他、钟灵毓秀的土地。几年来,他先后编写了6本书共37万余字,此外,还同别人合编出版了《苏(轼)沈(括)良方校释》和《长江两岸东坡迹》二书。
在景苏楼,我还遇见了博物馆馆长老周。周君年方三九,长发明眸,人极豪爽,如果不是老张介绍,我不会想到他是一位画家,倒以为他是一个体操运动员。他自我介绍说,小时候演过川剧,学过武术,练过体操,当过工人,就是不曾画过画。但是,他的肌体里潜藏着极为活跃的艺术细胞,证据便是自从1978年调到博物馆工作后,只短短几年,便成为一名独具风格的画家,在四川有些名气。他的成功全在于刻苦自学,“外师造化”。我看了他新出的画册,和最近在成都办个人画展的几份印刷品。画册是东坡诗意画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从小就在脑海中千百次描摹过的那些画面,但我觉得那是很难勾画出来的;现在他勾画出来了,而且我感觉就是“这一个”。穿林乳燕,戏水春鸭、杖藜醉叟、问月诗翁……都不实写,却深得东坡诗意的神韵。他的人物、山石、花鸟、走兽、房舍、田畴,乃至风云雪月,四时晨昏,都用墨简省,设色清雅,有些夸张变形,但绝不流于怪诞。
很可惜,刚刚结识又要匆匆分手。汽车在苏东坡的故土奔驰。憨厚而诚挚的红脸,浓密长发下的明眸,一齐映进了脑际。早上,我还在苦苦寻觅,以为再也寻它不着,其实,那东西就深藏在东坡故里,深藏在生活和劳动在那里的人们中间。在眉山的这半天一夜,我不是时时沐浴在其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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