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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式”的微笑与评价改革的尺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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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7-22
第8版(副刊)
专栏:

  “恋人式”的微笑与评价改革的尺子
  陈小川
我陪外国代表团去广州,住了几日中国大酒店。酒店大堂有几爿洗手间,内里一尘不染,柔曼的轻音乐不绝于耳,没有一点儿秽气。凡有宾客光顾,总有一位白衣白帽的服务员恭谨地服务着,等宾客用厕一毕,为您开水龙头,递上香皂,递上擦手纸巾,一张未擦好再递一张。有些洋客人领受了这样殷勤的服务,会送去一些小费。如我这样没有给小费的习惯又囊中羞涩的客人,只好递上一句“谢谢”。无论给不给小费,白衣白帽一律脸带微笑,殷勤周到。
回到北京,把这事当新闻传播给朋友,没有想到竟会遇到不屑:“你看那微笑由衷么?是为了钞票的。”听了这话,我竟一时语噎。初时只是觉得过于苛求了,要职业性的微笑如“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那种水平的恋人式微笑一样由衷,岂非强人所难?
“为了钞票。”这话实际上是对白衣白帽们从道德上评价。言外之意为了钞票而微笑,而殷勤,而彬彬有理,都不是那么道德的;至于白衣白帽主持的洗手间,给宾客带来方便,令人免受秽气熏蒸之苦,使人感到愉快,则似乎不值一提。这道德评价的尺度用在白衣白帽身上,不过是小小一端,它还被用去量改革,这正是前一段时候对改革种种非议的一源。
道德第一,从古至今的中国人一直确信着,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道德评价的尺子,可用去量大到朝代兴替,小到儿女情长。细看看一部中国史,真正的英雄只有道德英雄一种,是人人尊奉的。死谏的文官、死战的武将、节妇烈女、忠臣义士,都有碑的有碑,有庙的有庙,有牌坊的有牌坊。而黄道婆、祖冲之、蔡伦、毕升,却没有这些殊荣,还不如男人死了就上吊的妇人伟大。
8年前,改革兴起,产生了许许多多改革干将、改革新事。于是许多人又纷纷用道德评价的尺度去衡量:与厕工的笑是否由衷相似,去论先富的人是不是为富且仁,大刀阔斧的厂长是不是还同工人促膝谈心,承包租赁的关广梅为什么在分配上高出职工那么多……以至于对一些因改革而受益,而买了电冰箱大彩电的人,也颇多微辞。这就是我们祖传的道德评价传统放之四海所遇到的困惑。最恨不仁不义,却又不能完全耻于言利。尝够了三个和尚没水吃的苦,却又不忍看着多挑水的和尚多喝些许。义与利的抵牾,使得多少改革的拥护者也如迷宫中的蚂蚁,陷入道德评价与效益评价的两难境地中。打破平等和谐,什么时候都会给人带来困惑和痛苦,但是追求崇尚绝对的平等和谐,代价则是不要前进。
我不主张抛弃道德评价,尤其要强调职业道德,讲求利与义的结合。但是我以为衡量改革的首先和主要的标尺不应该是道德评价,而应该是生产力这把尺子,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社会主义理论还仅仅在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脑瓜里转悠的阶段,没有生产力经济学去启开茅塞,空想社会主义者们把家产分给穷人,搞公社试验,多是一种道德理想蓝图的实践。而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就是抓住了生产力这枚金钥匙。科学社会主义不是“均贫富”,不是一个人的饭三人吃,更不可能是启发阔佬们为富且仁,把家产分给穷哥们儿,只能是创造出前所未有的生产力发展的高水平,在这个基础上实现共同富裕。
今天的改革,就是改革束缚生产力发展的旧体制,当然要打破旧有的平等和谐,不可避免地要冲击“均贫富”和“不患寡而患不均”等道德观念,这些观念受到种种批评是不奇怪的。改革,给国人既带来眼前的利益,又带来长远利益,是件大“义”的事,是义利兼顾绝不抵牾的善举,历史将从更宏大的视角给予高度的道德上的评价。
因此,对待改革的成败利钝,当前须强调的,是生产力、效益评价的尺子。这样,我们首先看到的将是租赁承包的给国家创造了多少税利,给职工带来了多少好处,大刀阔斧的厂长创造了什么样的生产力水平。用效益评价这把尺子一量,也许就不会把卖假药、使昧心秤引起的道德义愤,迁怒于改革本身了。恰恰只有深化完善改革,才能有效地消除这类不道德现象。
我愿中国大酒店的白衣白帽们微笑得更好,给国家创造更好的效益,给宾客带来更大的方便,尽管这种微笑可能比不上恋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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