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变奏曲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小巷变奏曲
新华社记者　周保华　夏阳
今年盛夏时节的一天，由101人组成的澳大利亚旅游团，游览了我国著名古建筑群沈阳故宫以后，走进一条房顶长满茅草、住有131户居民的普通小巷——正义里。客人们一边同居民们交谈，一边细心观察，告别时留下的话语是“居住条件差，但人们充满进取精神”，还说从这里“看到了中国的希望”。
一向不起眼的正义里，外宾的评价如此之高，记者得悉后禁不住要去探个究竟。可是细细了解之后才发现，外国朋友如今在这里感受到的，原来是近几年才“变”出来的。
这条有上百年历史的小巷，新中国成立后不乏紧张活跃、竞相上进的气氛，不过也有不少年份显得稀松平常，生活的节奏象老牛拉破车似地有气无力。那时候，人们聊大天、甩扑克、下象棋倒是满来劲，而上班常常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前些年改革刚开始的日子，在工业橡胶制品厂上班的二级工何梦华工作忙活起来，还念上电大，起早贪黑地读书，算是触动了一下小巷的慢节奏。可有一些邻居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人称“睡不醒”的一位中年工人干脆称小何是“傻忙”。
以玩牌为能事的“睡不醒”，多年来几乎天天约人打扑克，而且一打就是大半宿，上班自然打瞌睡，外号由此而得。在他看来，什么改革不改革，反正“咱上班下班随大流，长工资也拉不下。象小何那么折腾，咋干也是白搭。”
几年过去了。经过自学，进修的何梦华在厂里搞活生产经营、提高经济效益中大显身手，1983年被聘任为助理工程师，小伙子还当上了先进科技工作者，每月工资收入也由过去的37元4角增加到140元。
这事在正义里小巷激起了不小的波澜：改革鼓励勤人、能人，以前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的老黄历用不上了。新的想法在左邻右舍人们心头萌生，一个个暗暗使开了劲。然而，“睡不醒”还是不“醒”：“小何那是赶了巧。在我们厂，‘干不干，两块半’，费那劲有啥用？”他每天照常趿拉着鞋去打扑克。
“睡不醒”没想到，过不多久，他上班的工厂也搞起了改革，而且改革到自己头上了。1985年末，厂里实行全额计件工资的头一个月，过去在“大锅饭”里每月总能混上七八十元的
“睡不醒”，工资袋里忽然只剩下21元3角。这一来，“睡不醒”一连几夜睡不着了。
打这以后，他象换了个人，特意买回一架石英电子钟看时间，上班早了，干活勤了，认真了。他告诉邻居们：“我过去稀里胡涂混日子，白白浪费了好多光阴。现在我也得改革改革，要拿一天当几天过。”
有类似“睡不醒”经历的，在正义里并非一人。由于旷工100多天被国营商店辞退的陈洪元，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改革会砸碎‘铁饭碗’，说啥过去我也不能那么干哪！”如今他自谋生路，打临时工，劲头大着呢！特别是在充电机厂上班的青年女工杨秀珍，厂里实行定员管理的改革，她被列为“编外”，每月只能拿30元生活费时，满肚子怨气：“听老师傅讲，‘文革’武斗那阵子，工厂停产了，工人还照发工资。眼下给列成‘编外’，只发生活费，这叫啥社会主义？”后来，工厂开辟了新的生产门路，小杨又回到厂里上班。她眼瞅着过去工人聊天磨“洋工”的情形不见了，自己也和大伙比着干，结果工厂产品质量提高，经济效益上升，杨秀珍的工资收入也增加了不少。这个性格爽朗的女工笑着说：“这回我算是想明白了，过去那种‘磨’法不是正经搞社会主义，如今才算真干社会主义呢！”
这些似乎羞于启齿的个人前后的变化，小巷的居民讲起来十分坦率，毫不讳言。大概正是这个缘故，外宾们才感到真实，感到一种从落后中醒悟过来的人们所具有的进取精神和充满希望的力量。自然，正义里的居民并非全是为个人得失所驱动才投身改革之列的，他们中许多人如今眼光更宽，思谋的事情更多了。
这条小巷的居民小周，是一家军工大企业的工人。过去他认为改革是上边的事，跟工人隔着好几层，自己只要干活就行了。现在看到本厂比别的厂改革落后一大截子，还躺在国家身上当“五保户”，他怎么也坐不住。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小伙子着急了，约了几个伙伴，找厂领导提意见：厂里改革的步子要加快，要不，咱这个挂国营牌牌的大厂被甩下来，怎么对得起国家！在电热器具厂当工人的刘家伟，过去和许多人一样，认为“谁当厂长不关咱工人的事”。现在不同了。他看到上级硬派来的新厂长改革不力，经营无方，把工厂弄得每况愈下，心急火燎不安生。小刘和一大批工人联名给上级写信，坚持“要”回了原来的厂长，使厂里生产很快有了新的起色。
正义里小巷在变，在由慢节奏向快节奏变，如同迈惯了四方步的人被高昂的进行曲唤起一般。请看：
电车公司的修理工吴起，应聘到一家街办小厂当厂长，上任几个月，就领着大伙搞出了
“风机参数测定仪”，填补了国内矿山仪器的空白。
有祖传医术的陈玉兰，过去无法施展自己的本领，现在开办了个体中医诊所，每天都在为一个个患者治病排忧。
因为盗窃被多次教养的一位男青年，摆脱了自暴自弃的心境，如今当上了街道敬老院的伙食管理员，勤勤恳恳地为社会尽力，在新的生活道路上迈开了大步。
就连退休职工和长期操持家务的主妇们也闲不住了。他们既忙家里，又管街道，主动组织起来的清洁队、治安队可是活跃哩。
当然，变奏曲刚刚奏响，正义里小巷的居民也还有些人跟不上新的节奏。但正如居委会主任孙学勤感慨的那样：尽管还有快慢先后的差别，但大伙毕竟踏上了改革之路，后进赶先进、先进更先进的主调必定会更加浑厚、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