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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之道——部分优秀农民企业家访问记(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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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9-05
第2版(经济)
专栏:

成功之道
——部分优秀农民企业家访问记(下)
“罢工是可怕的,怠工也是可怕的……一个企业,厂长既要有‘慈母’之情,又要有‘严父’之威,精心培养企业的‘群体向上’精神。”
8年前,当李桂莲揣着30000余元资金,领着80多名农村妇女创办大连新金县杨树房服装厂时,不知是否想到会有今日的光彩和气派:全国十名最佳农民企业家金榜有名;产品100%出口,无一索赔,无一返工,无一延期,年创汇1000万美元;外商下了飞机,不进大连市,直奔杨树房……还有4000万元的产值,600万元的利润,1500万元的固定资产。可用李桂莲的话说:把这些“死”东西并不放在眼里。她最珍贵的是自己领导下的3000多名职工。“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她骄傲地告诉记者:“开起大会,鸦雀无声;散会干活,呼啦啦的,象冲山头,什么任务都能拿下来。”
呱呱叫的队伍,靠什么?李桂莲有自己最朴素、通俗的哲学:人,总是要生活的。厂长要想方设法叫工人心情舒畅。
李桂莲这么想也这么干。乡镇企业的工人,不吃“大锅饭”,没端“铁饭碗”,担心年轻拚命干,老了没人管?于是厂里实行了退休制。女职工要忙工作又要带小孩,拖累太重,厂里适时办起了托儿所。农村燃料不易搞,厂里送去了煤气罐。3000多名职工,无论谁过生日,都会接到厂长送来的祝贺蛋糕……
厂长投桃,工人报李。李桂莲每次外出开会,时间稍长,人们便念叨:“怎么厂长还没回?”服装行业规定,83分到94分是一等品。李桂莲提出口号:消灭一等品,全部优等品。检验结果,全厂产品都在98分以上。一次,一位工人只得了96分,他抱回衣服就哭,说没脸见人。
若以此认为李桂莲工厂那种“群体向上”精神靠的只是这种“慈母”法,那只是说对了一半。全厂职工,无人不知李桂莲当众宣布的23条厂规。犯规者,没有不受处罚的。只是李桂莲还有这样一个观点:“重罚只能使工人达到低标准,重奖却能使工人奔向高水平。”所以,李桂莲还是当“慈母”的时候多。
“办工业,不会,这没关系,干起来再学”。“不能等到学会了再干,时间不允许呀!”
这俩,一位是甘肃省榆中县甘草水泥厂厂长吕全福;一位是甘肃省酒泉市果园乡砖厂厂长于国华。你一言,我一语,分外投机。
这也难怪,他们二人的经历是那样相似,20多年的村队干部,搞农业,说来就来;开始办厂,一窍不通。吕全福建水泥厂时,还不知道水泥为啥要分“标号”;当于国华把第一台制砖机搬进一间简易房时,他问:“怎么每块红砖上都有两个洞?”听起来好笑,细一想,我国农民企业家有几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这俩也有与众不同处。于国华从此开始走南闯北,跑了好几个省,专找制砖厂的门。人家保密,不让看,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竟能想出不少办法溜进去,并且同车间的师傅交了朋友,最后又悄悄把师傅请到自己厂。“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干起偷偷摸摸的事来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吕全福的运气比于国华好,他进厂时就同几家大水泥厂挂上了钩,带着一批批农民去学习。工厂建成,第一批技术人员也回来了。他俩各以自己的方式不断地学,到现在都成了“土专家”。于国华靠自己的新知识把砖的成本降低了1/5,而质量和产量都大大提高。吕全福则使产品合格率由61%升到100%,并且使产量大大超过设计能力。
善于学习,是攀登成功的阶梯,舍此无路。“学会了再干不是更好吗?”“不行!不行?”他俩几乎同时摇头。为了摆脱“干一天还挣不了一个鸡蛋”的日子,他们等不得了。吕全福说,“时间不允许呀”!
“经营上的风险,也是欺软怕硬。你越怕他越找你。当然,有一种‘风险’,不能不叫人担心……但不管怎么说,我要继续‘冒险’。”
问到办个体企业有没有风险,双鬓染霜的庄荣昌微微一笑。答案大出记者预料:
“许多别人认定的‘风险’,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有的企业赔大钱,有的垮了台,不是遇到什么风险。而是不会经营,或者是内部有不干活的‘寄生虫’、专门谋私利的‘蛀虫’。市场变化吗?那叫什么大风险?现在市场还不算活,比起有些国家的市场,那是小巫见大巫。办一个厂,上一个产品,只要你多多琢磨,仔细掂量,横竖砸不了锅。我前后办了十几个企业,没干成的少。”
庄荣昌不吹牛。作为河北清河企业有限公司的经理,他经营的近20个工厂,个个生气勃勃,仅生产精梳山羊绒的“三利”联合厂一年就可创产值500万元,创汇上百万美元。
可庄荣昌又说有风险。他的企业属私营性质,不比那些亏不亏好赖有人兜底的企业。他不行。一旦失利,倾家荡产,哪敢大意!“失败?有的。做买卖总是有赔有赚,香港的包玉刚、霍英东,恐怕也是经过几起几落才发起来的。失败一次,琢磨一次,下次就成功了,就能赔出800,赚回8万。”
人说庄荣昌生来就是块办厂经商的料。这话未免夸张。不过经营上的风险,他总觉得不那么可怕。他难以把握的,是另一种风险,说不定哪一天来个变化,把数年的心血一锅端掉。他说,中央政策好,省、地、县领导都支持,可就是有个别人老找别扭……他叫记者把他讲的此类离奇古怪的事在报道时隐去。有人现在奈何他不得,就扬言走着瞧。他苦恼:地、县委书记作后台,离职了怎么办?省委书记好,远水难救近火。他是土生土长人,走不掉跑不脱。苦恼一阵子,心中又亮:不就是白手起家有了几百万元的资产,全都明帐清簿标在那里……再说,近几年这么好的政策,谁想变,怕都不很容易!
所以,庄荣昌决心照自己的想法干,继续“冒险”。
“高明的厂长,不是只满足于自己有权威,而是要让手下的头头脑脑也都有权威。不能只向上面吵着要权,却舍不得往下放权。”
柴竹金谈权威,那口吻那神态,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乡办企业的厂长:“一个企业的领导人,没有绝对的权威,打不了胜仗。”
正如他领导的天津双街钢管厂的产品在市场独树一帜一样,柴竹金也总有与众不同的想法。他坦然地告诉记者,并不希望厂里职工都听自己的话。渴望有绝对权威而又不希望别人听自己的话,怪!
对宣传、表扬某厂长、书记在车间和工人一样干活,他很不以为然,认为那是笨厂长。“你的车间主任在干什么?你的科长在干什么?”他象问自己又象问记者。
如今,他的厂子已成了大“气候”。今年产值可达7500多万元,7年累计创汇2000多万美元,产品由市优而部优,成为响当当的免检产品。厂子一天天壮大,柴竹金手中的权却一天天少了。柴竹金说这叫:“己有之欲,应施于人”,就是厂长不能一面向上拚命要权,一面却把手下人箍得死紧死紧。在管理上,他向上要权,寸土不让;向下放权,豪爽大方。他的厂由厂长任期目标责任制发展到企业内部层层目标制,以前掌在柴竹金手中的各部门的人权、财权、经营管理权,都已实实在在地放到车间主任和科室头头的手上。
主任、科长有职有权,干着舒心;柴竹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他看来,每个人在工厂都只应有一个适当的位置,厂长再聪明能干,总不能事无巨细,件件躬亲,总不能36行,行行都精。只有善于调兵遣将,使人各显其能,才能把自己的经营思想变成全企业的行为。他不无得意地对记者说:“车间主任们在工人面前有了权威,不等于是我在工人面前也有了权威。”
柴竹金放了别的权,却没放管头头脑脑的权和经营决策权。他有个原则:做错事,改了就行;做坏事,绝不轻饶。
“凡是成功的事,都已成为过去,我更看重的是今天、明天……”
对于偏僻的大西北来说,年产值1600多万元、利税500多万元的陕西省三原中国食品机械、包装机械技术开发中心美乐公司,真是一家大企业。可这一切的主持人——总经理郭建民竟是那么腼腆,不善言辞,问一句便小声地答一句,总把眼睛盯住一个地方,他似乎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一步”,郭建民说。谈起将来,他的话忽然多起来。这个人的天性似乎就是“想下一步”。
1984年,在北京举办的全国食品、包装机械展销会上,“美乐”签订了1200多万元的产销合同,占展销会成交额的1/7,相当于上海30多家工厂的成交额总和。这是一个大成功吧。然而郭建民一人冷冷清清地躺在饭店的客房里,眼望天花板在想:厂里只有两名助理工程师,太少了,下一步必须建立起技术人员网……
1985年,北京又一次大型展销会。254家工厂与“美乐”竞争,而“美乐”取得了更大的成功。它的成交额占大会成交总额的1/4。此时郭建民又在想,先搞简单的发酵工程设备,然后开发遗传工程设备……
1986年“美乐”的总产值已达到1600多万元,利税500多万元。它成为陕西省第一个年缴税过百万元的企业。现在,郭建民当选为“最佳农民企业家”,又有人称他为乡镇企业的“西北军司令”,但他对这些桂冠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又在想什么?
“我想建立食品包装技术工程集团”,郭建民接着说。他的计划正在实施中。已有35个单位报名加入这个集团,有东南沿海省、市的一些科研单位与国营大厂,也有内地的一些较小的乡村工厂。“美乐”将成为“龙头”。
“我的设想是把科研与生产拧在一块,”郭建民说,“这样,今后发展的天地就更大了。”
他不喜欢讲过去,只全神贯注于今天与明天。也许,这便是他在自己走过的道路上留下一连串成功的奥秘。
成功者的足迹是闪光的。但我们的农民企业家朋友们并未被已经取得的成绩所陶醉。他们进京受奖,来得匆匆,去得匆匆,谈也匆匆,与昔日肩扛褡裢,陌生生、慢悠悠进城的“梁生宝”迥然不同。为什么?郭建民道出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共同心态,日渐加快的改革进程、同行们创造的业绩、党和人民的殷切希望,使他们产生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他们都在争分夺秒地思谋着,怎样迎接新的挑战?怎样开拓企业、事业更加光辉的明天?
我们热切期待着优秀农民企业家的新成功,也热切期待着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涌现出更多的优秀企业家!
本报记者 刘允洲、吴长生、凌志军、蒋亚平、陈健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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