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贪污犯蒋正国落网记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大贪污犯蒋正国落网记
本报记者　颜世贵
江南古运河边上的武进化肥厂，是个县办小企业，年利润不过250万元左右。
但自1983年以来，竟神不知，鬼不觉，被厂里的一个“红人”吞噬了130多万元之巨！
消息传出，把善良的人们震懵了……
“老先进”原是个蛀虫
这天，4月16日下午两点，武进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蒋峰外出途中，被人拦下告知化肥厂有重大案情。蒋峰调转车头，直奔现场。在听了该厂领导关于财务科长蒋正国贪污嫌疑的汇报后，火速调兵遣将，突击查证。从一笔虚解银行现金贪污5000元的确凿事实中，觉察到蒋正国的潜在问题严重，当即决定：立案，拘留，搜查。
夜幕降临。这里抓获了罪犯，那里对其住宅的搜查也出现了惊人的场面：藏在卧室五斗橱旁的一只沉甸甸的人造革皮箱，里面装满了人民币；撬开写字台的抽屉，又是一大包现金和46张银行私人存款单。6名办案人员清点一遍花了4个小时，现金和存款累计191760元；在蒋犯水磨大理石地板、木板墙结构的房间内，还搜出一大堆赃物，其中高级照相机6架，收录机9台，电扇10台，胶卷101盒，煤气瓶6只，电冰箱2台，以及大量的家用工具、建筑材料，包括用赃款购买的两套住房。
次日，常州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金培清带领干警赶赴武进，会同县检察院乘胜追击……
隐蔽了4年之久的蛀虫，终于被挖了出来！
此案虽是厂里会计人员发觉上报而破获，但对于这样一个建国以来全国罕见的特大贪污案，发生在墙上挂着“全国六好企业”证书的厂子里，厂领导又长期木然不察，罪犯蒋正国又是厂直机关党支部书记，连年的“先进生产者”，1985、1986两个年度还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出席过县里的表彰会，人们不免感到震惊与不可思议！
常州市检察机关组织30多人，对这起特大贪污案件进行侦查，现已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罪犯蒋正国将受到严正审判，罪有应得。一些为其开绿灯的人，也将承担应当承担的责任。
“其实，对我一点不了解”
蒋犯并非天生的罪犯。他今年35岁，出生在上海的一个工人家庭，1969年初中毕业，回原籍江苏省武进县狄坂村插队务农，1972年参军，1975年入党，1977年退伍进武进化肥厂食堂当会计，次年调厂财务科，1983年被提拔为财务科副科长。由于他钻研业务，办事精明，能说会道，待人接物又工于心计，“人缘”颇好，也深为历任领导所信任，因此，一年后即擢升为科长。
然而，他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他经不起权与利的诱惑，看到“有的人吃喝送礼，讨好领导，能被重用，而且有的领导总是希望他的下属能帮他采购到一些好的便宜货”。他“想升官，就投其所好”，从“钻研业务到钻空子”，“利用作案所得，买这买那给这些人”，骗取领导的信任，一步步走上犯罪道路。“当几年供销员都发了财，我当会计也要发财”；而且信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1983年3月，他第一次伸出了罪恶之手，利用转帐支票管理上的漏洞，私自开了转帐支票，到常州美乐商店买了10张折椅归己，贪污了320元。开头还有点担心，后见平安无事，又在4月份作了两次案。尤其令人发指，也具有讽刺意味的，在宣布提拔他为副科长的8月份，他还张开血盆大口，连续两次作案。这一年，他将万元公款，塞进自己的腰包。
接着第二次，第三次，次数越来越多，胃口越来越大，有恃无恐，见钱就捞，不能自拔。到了1986年，达到疯狂程度，仅在12月25日到31日这7天内，他利用手中的财务大权，采用虚列专项工程支出、虚增专用基金等手法，从总共只有400多万元的厂双氧水技改工程费用中一下就鲸吞了100万元。可是，却一点没有引起领导的警觉。
“开始我也想歇歇手的，但想到一人做事，天地不知，领导也从来不过问，方便得很，人心不足蛇吞象，在犯罪的泥坑里越陷越深。”“如果领导或有关方面真正关心我，爱护我，只要坚持一下制度，或是经常向我敲敲做人的警钟，可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这是蒋犯落网后的一次忏悔，虽在开脱自己，但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我利用自己工作比较踏实勤恳的假象，骗取了领导的信任，甚至是过分的信任。我接触厂长的机会在厂中层干部中是顶多的一个，但厂长从不过问思想。财务指标完成得好的时候，厂长把我捧上了天，在整个中层干部会议上说，‘武进化肥厂有两个人我是信任的，一个是蒋正国，到外面办事没有一次不完成任务回来’。我担任财务科长后，没有找我谈过一次话。至多只问一下这个月实现利润是多少，至于利润的可靠程度，真实不真实也从不过问。厂长业务忙，相对来说还情有可原，对书记来说，从我担任厂直支部书记以来，也从来没有找我谈过一次话。我曾主动找厂党委书记谈心，但书记总是讲，‘你的工作可以罗’。去年整党时，全厂上党课，关于财经纪律方面要我来上。当时对我来讲，是胆颤心惊的。我对书记讲，‘这个课，我上不好’。但书记讲，‘你的工作好，思想好，可以罗’。其实，对我一点不了解。”
漏洞？在墙上
蒋正国作案长达4年，又都是围绕一个“帐”字。他每一笔贪污款，都要转好几本帐，经过好几个环节，手段狡猾，非一般小贪污犯所能及。一位审计局长在看了蒋犯做的手脚后说：“他不是一次成功，象条蛇游一样，东钻西钻，突然头一伸得逞。”
蒋犯固然以其职务之便，但管理上的漏洞，则使他有了可乘之机。
这个厂的企业管理，在全国小化肥同行业中还是颇有名气的。1984年，他们就将厂里的规章制度进行整理和修订，汇编铅印成册，965页，100余万字，23个大类，从生产、计划、质量、财务管理，直至生活管理等等，应有尽有。下发到部门、班组及每个干部、党员，使各项工作都能做到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他们的经验，不止一次向外界传播。可惜，有些往往只是“放在桌上”，“挂在墙上”。
比如，厂里化肥直接外销，每天使用的发票就有四五本，到月底，按照财务制度，对商事发票要销号，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销号过。蒋犯钻了这个空子。他在直接收取现金时，抹去记帐凭证，采用收入不入帐，进行贪污。
后来，厂里也采取一些措施，成立“经济检查领导小组”，由党委、厂部各级领导及保卫、纪检、财务科等职能部门参加，意在检查与监督。但检查小组从来没有开展活动。蒋犯如此肆无忌惮在帐面上无凭证记帐，小数改大数，大数改小数，涂改票面、冒厂长笔迹签字报销等种种劣迹，只要检查，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吧！
就算蒋犯神通，银行这一关也不好过。是的。但这里同样有方便之门。前面提到的，蒋犯将贪污双氧水技改工程费用的百万巨款从厂里转移出去，其中第一笔75万元就是通过县建行信汇的。蒋犯找到一位副行长，以到武进包装机械厂购买不锈钢板的名义，请他在信汇单上批字。这位副行长自认为银行过去强调监督多，现在强调服务多了，在手续严重不符合规定的情况下，仅凭老熟人、老朋友的面子，大笔一挥“请拨付”，75万元巨款就这样从一个国营厂的帐上消失了。蒋犯也承认：“如果有严格的汇款审批制度，这笔款子是汇不出去的，因为这笔款子既无合同，又没有取得对方的实物和供货证明。”
不是每年有一次财务大检查吗？那也流于形式的多。自查为主，有时由各公司互查，互查的对象又是大家平时认识的会计。化肥厂是个先进企业，“利润好，一好遮百丑”。主管部门对蒋正国又很信任，每次组织检查都叫他当组长。群众反映说，蒋对上面来的人拍得团团转，即使检查：“8点上班10点到，个把小时听汇报，懒得翻翻票（凭证），吃顿好饭睡一觉，起来洗个澡，走时说声好。”这客观上，延迟了蒋正国贪污行为的发现……
当然，伪装再巧妙也要露出尾巴，纸是包不住火的。利令智昏的蒋犯，最终还是被押上了审判台。从这个反面教员身上，人们可以得到一帖很好的清醒剂。但毕竟付出的代价太昂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