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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说文体研究的思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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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9-15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关于小说文体研究的思考
潘凯雄 贺绍俊
对小说文体进行研究并非批评家们一时兴起而变换的游戏。它作为一个富有重要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的课题引起人们的重视和关注,首先还是由于新时期小说创作实践的变化而引发的。作家们的兴趣不再满足于讲述一个完整乃至新奇的故事,他们试图让自己的作品在故事之外,还能传达出更多的东西。因此,隐喻、象征、寓言等在小说中频繁出现,文句也常取多义、朦胧的形式,小说越来越成为一种读物,它要求读者认真地“读”、“品”,而不是光为得到一个故事。批评家们面对这些作品,深感单纯地采用阐释故事的方式常常会使自己陷入捉襟见肘的尴尬境地,为了更好地“读解”作品,自然就步入了小说文体研究这条重要的途径。
那么,究竟什么是文学中的文体学呢?英国学者戴维·罗比认为,这是“一种集中研究文本的语言形式的文学研究派别”。文体研究显然是一个古老的课题,例如我国古代钟嵘的《诗品》、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等对于诗歌风格的划分,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从诗歌语言形式入手而进行文体研究的实绩。如果从我国小说文体研究的现状来看,那么,这种研究大体上可分为两个层次的内容:
首先,是风格意义上的小说文体批评。这种批评在目前小说文体研究中所占的比重还是相当大的,它们力图联系作品的内容对其语言形式作出风格意义上的分析,所谓秀丽、幽婉、含蓄、壮美、阴柔等都是风格上的评价,当然也是一种价值判断,但得出这种判断显然需要具体的分析而不仅仅只是一种概括。当前许多从事批评的同志显然都注意到这点,努力在自己的批评实践中作出这种分析和判断。但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这类批评有的还常常只是附着在一篇论文的末尾以作点缀,有的则局限在一般的技巧分析。
其次,是现代语言学意义上的小说文体研究。这种研究的侧重点在于研究作为小说特殊的语言形式和构成,以及这种构成的哲学、文化背景,它往往和当代哲学上的解释联系在一起,其兴趣在于“文本”,从字里行间去寻找到作品的深层的意义。实际上,有些同志在自己的批评实践中已经在从事着这项工作,如从叙事结构、时态、反讽、通感、象征、模式、意象、精神形态等多种角度来剖析一些作家的部分作品。但是,或许是由于刚刚起步,抑或是由于缺乏足够的自觉意识,真正的精品还不太多,而且常常是一窝蜂,一勺烩,雷同、牵强者亦不少,缺乏细致的“品”和“读”。因此,当这种研究大有方兴未艾之势时,适时地提出其中理应注意到的三个方面的关系或许不无意义。
第一,文体研究与文学的内容和形式。说到内容和形式,在我们的头脑里会很自然地蹦出一个观念: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对内容也有反作用。从表面上看,这个观念无懈可击,它强调了内容和形式的有机统一性。但如果深入一层,我们就不难发现,形成这种观念的逻辑思维方式依然是古典的辩证思维中的正反合原则,其间依然隐藏着一种机械的切割,亦即首先把文学作品切割成内容和形式两大块,然后再考虑它的关系。但是,随着现代哲学的兴起和现代文学创作实践的发展,人们愈来愈发现这种切割的不合理性。英国评论家克莱夫·贝尔提出的“艺术乃是有意味的形式”的命题恐怕正是对这种机械切割的不合理性进行反拨的极端之词,这个著名的命题虽然有其本身含义模糊和“恶性循环”的不足,但也的确道出了现代人们对所谓内容和形式关系的新认识。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但以往人们往往只是把语言视为工具。进入现代,随着现代语言学研究的发展以及作家们对语言功能的重视,这种观念受到了广泛而猛烈的冲击,人们不再把语言视为文学的工具,而是直接将其当作文学的材料。现代语言学发现,把语言看作是以词语为单元的集合物,每个单元都有附着于它的独立的“意义”的传统观点是不够准确的,也就是说,词语并非是单纯作为形式严格对应于它所指称的客观实体内容。现代语言学强调语言共时性的重要性,亦即在不同的关系、不同的结构中,语言将具有不同的含义,这样,就打破了旧传统对内容形式的机械切割,形式也被赋予了意义。因此,在现代意义上讲,形式的形成过程同时也是内容的展开过程,两者始终相互融合、作用。我们如果有了这样一种观念,那么,在对小说文体进行研究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要避免前面提到的那种机械式的切割,把形式仅仅只视作内容的表现形态。但同时也要防止另一种新的机械切割,即把形式孤立地提到至高无上的位置,而看不到它本身所包含的内容意味。
第二,文体研究与现实社会。现代语言学为文体研究提供了一种有效的研究方法,但它是把语言作为一个封闭的结构系统而展开理论的,在将其引进到文学领域时,便隐伏着一个陷阱,这就是把文学语言也作为一种封闭的、孤立的结构系统来研究,而忽略了文学语言与社会现实的关系。因此,在文体研究中,注意将语言的结构属性与语言的社会性结合起来,便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理论问题。关于语言的社会性,马克思曾经指出:“人是最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孤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之外进行生产——这是罕见的事,偶然落到荒野中的已经内在地具有社会力的文明人或许能做到——就象许多个人不在一起生活和彼此交谈而竟有语言发展一样,是不可思议的。”很显然,这里的意思是在强调语言只有在社会生活的约定俗成中才会有意义。此外,还应看到,文体本身也包含着社会性内容,一种文体的兴衰、文体的内在特征,除了文字自身发展的规律以外,必然还具有相应的社会背景。因此,对小说进行文体研究决不是、实际上也不可能逃避现实社会,如果这种研究能够在科学的意义上进行,那么它将和小说的社会学研究一起,从而使对小说中的社会内容的研究趋于更加具体、精细和深化。
第三,文体研究的整体观。诚如一些论者所强调的那样,小说的文体研究并不限于作品的既定形式,它还包括着作品的生产方式,是一个涵盖着从创作准备到创作结果的整体过程中的许多艺术问题的动态研究系统。因此,强调文体研究的整体观有利于我们的小说文体研究的科学进行。在西方,许多批评派别都涉及到文体问题,如结构主义、心理分析、新批评、神话学等。但他们都各有自己的侧重点,由于各有其相对独立的主张和研究重心,所以常常又使自己的圈子划得较窄。而当我们今天开始重视小说文体研究时,就理应好好梳理一下前人的研究,而就现状来说,我们比较多地开始注意到文本这个环节,而对“阅读”研究的重视似乎尚未引起更多人的自觉关注,如果长此下去,势必会造成小说文体研究中的空白,这不能不引起我们足够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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