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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鲁迅和斯诺谈话纪录”析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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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10-16
第8版(副刊)
专栏:

读“鲁迅和斯诺谈话纪录”析疑
唐弢

现在要说到最重要的部分——埃德加·斯诺的谈话整理稿。
这确是一份非常难得的谈话稿。总的说来,它所表达的观点是符合鲁迅的文艺思想的,有些地方谈得很明确,很深入,比我们过去了解的更清楚,因此也更有价值。比如说,他认为“中国可以经过资产阶级的政治发展阶段,却再也不能经过一个资产阶级的文学发展阶段。没有时间,也没有别的抉择了。”他认为“恰恰因为由封建主义观念到无产阶级文化观念的大飞跃,现代中国文学的基础,才到了如此之差的地步。”他认为“短篇小说比现代中国文学发展的任何一个种类,都具有更重大的意义。”以及他对老舍、沈从文、郁达夫的评价等等,其中包含着许多理论问题,许多新的重要的见解,需要深入研究和探讨,几乎每个问题都可以写成一篇论文,一本书。但由于采访的匆忙,语言隔阂,纪录最后又未经鲁迅本人过目,因此也存在着不少问题,不少舛误:有的较小,有的较大,有的较为显著,有的较为含混。现在就我所见,略加剖析,先从显著的容易核查的部分说起。
问题之七说到穆时英的时候,有这样两句:“他现在是上海《申报》文艺副刊的主编,他自己什么也不写了。”穆时英主编过《晨曦》,是潘公展办的《晨报》的副刊,不是《申报》文艺副刊,两个报纸的政治倾向截然不同。说到戴望舒的时候,又有这样两句:“戴望舒是穆木天的亲戚,最近刚从法国回来。”戴望舒和穆时英是亲戚,他娶穆时英的妹妹穆丽娟为妻,后来离异了,与穆木天无关。问题之十谈到《新生》杂志《闲话皇帝》一案时,又有这样几句:“在日本的要求下,废除了审查制度——因为审查机关未能阻止杜衡发表激进文章。”杜衡在20年代办水沫书店时发表过一些进步译著,这时已成为“第三种人”,怎么可能在《新生》“发表激进文章”而说“审查机关未能阻止”呢?主编《新生》因《闲话皇帝》而被判刑的是杜重远,这里的杜衡显系杜重远之误。《晨报》和《申报》谐音,也许是翻译关系,后两点中的人物各不相干,大约当时谈到了穆时英,也谈到了穆木天,也谈到了杜重远。按照习惯,口译常常简称“穆”或“杜”,斯诺纪录或者整理时,也将两个“穆”和两个“杜”混淆起来,因而造成了错误,这一点可以理解。采访有许多限制,不容易呀。
在整个谈话纪录中,对“新现实主义”的解释是含混与矛盾的,正如对左翼作家、左翼倾向和“左联”成员也有含混与矛盾一样。“革命的罗曼蒂克”是瞿秋白批评华汉(阳翰笙)《地泉》时提出的,问题十四说“鲁迅不知道‘革命的罗曼蒂克’这个术语”,令人费解。还有,恰与问题十一说“瞿世英这个人,鲁迅没听说过”相似,在本题里,又说“鲁迅不认识钱杏邨这个人”。鲁迅有没有听说过瞿世英,我无法确说;但鲁迅是认识钱杏邨的,1934年1月6日午后从汉口路古益轩闽菜馆出来,鲁迅、钱杏邨等五六个人在来青阁旧书店买书,我也在场,怎么一年之后,反倒说不认识了呢!鲁迅谈话是很风趣的,爱开玩笑,看来这里的“知道”、“听说”、
“认识”等等,含义有反正深浅等不同,如果机械地理解这些用词,那就刻舟求剑,永远掌握不到真正的含义了。
我想据此说两点意见:一是问题三里谈到丁玲,“鲁迅认为她完了。”“完了”下划着杠杠,这和问题九里谈到张凤举(就是写过《鲁迅先生》一文的张定璜)的时候,说他“好几年没有创作了,现在旅居法国。他完了。”“完了”下也划着杠杠,说法写法,十分相象。我认为这个“完了”主要是指创作生涯
(当然也含有政治因素)。因为这里谈的是文学创作,所以埃德加紧接着写上
“萧乾不同意这个看法,称他最近从丁玲那儿得到一个短篇小说,……她的作品毫不含糊地表明,她的思想并没有改变”。二是问题十一里谈到李霁野,说“李霁野是翻译家,倾向右翼;”据我所知,在未名社,鲁迅对曹靖华非常尊重,对韦素园、台静农也有好感,其次便是李霁野。在旧社会,李霁野有点不问政治倒是真的,谈不到倾向左翼右翼。未名社另有一个翻译家韦丛芜,写过诗集《君山》,鲁迅对他一开始寄与希望,以后他在未名社滥支款项,又当了国民党的县长,说他“倾向右翼”倒不冤枉。可能当时谈论未名社,既说到李霁野,也说到韦丛芜。我怀疑这个李霁野乃是韦丛芜之误。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除了这些瑕疵,我以为纪录稿的真实性和重要性是不容怀疑的。可惜我知道的太少,如果见到英文原件,也许还能够再多说几句,当然,更可能的是仍旧只有这几点。(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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