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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当程式的意义——看京剧《冼夫人》有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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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11-10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行当程式的意义
——看京剧《冼夫人》有感
阿甲
在北京,看到广州军区京剧团演出的《冼夫人》,剧本尚有待商榷的地方,演冼夫人的演员,颇有特色,看后有启发。剧本描写南北朝时代,岭南地区一位俚族妇女冼夫人,在她一生的青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期,为维护俚、汉两族团结所发生的故事。剧本写她经梁、陈、隋三个时代,由于时空跨越很大,对情节结构的安排与人物关系之间的处理和性格的刻画等等,有很多困难,能写到这样已不容易。有关这些方面,不做什么分析,我只想谈谈邹永翠同志如何去扮演三个不同行当的这个妇女形象的——青年时“花旦”行当的冼英姑娘;中年时“青衣”行当的冼夫人;老年时“老旦”行当的冼老夫人。
话剧和电影一个人演青年、中年、老年时在造型上也有区别和变化,但不需要遵守“行当程式”的规格,戏曲中须生行当(小生不在其内),演青、中、老年是常有的事,以“黑髯”、“灰髯”、“白髯”去标志它,其中也有是“跨行”的。至于一个演员连演一个女性三个年代的行当是很少见的。旦角中花旦、青衣、老旦,它的行当程式规格是十分严格的。它们之间不论是嗓音、声调、身段姿态都有严格的区分,不能混淆。这是明显的三种类型程式。以一个演员去演三个行当的角色而能保持它的基本性格,把三个历史年代的斗争事迹有联系地贯穿下来,而且演得出色是不容易的。我问邹永翠同志,你是怎样去演这个角色的?她说:“我是演人物不是演行当的。”这个说法基本上是对头的。这里说明行当程式和人物性格之间有矛盾。但是,以歌舞形式作为表演手段的戏曲,不能没有程式规律,行当是舞台程式中表现人物类别中最重要的程式。我们常说“行当全不全”,便是指表现人物性格、年龄、地位、职业的技术条件是否具备。足见戏曲的程式技术,作为物质媒介来说,它和戏曲形象的多种性格内容有一定的心理联系,戏曲的形式美(程式也是形式美之一)有它一般的意义,也有它特殊的意义:从一般的意义来说,它有一定的普遍和广泛的相对独立性。戏曲程式包含有线的刚柔表现,有间架结构上的疏密安排,有全部动作时空上的转换。这些动作,有时如行云流水,有时则剑拔弩张,但从总体来说,都是统一和谐的。这些审美的技术形式,从原理来说,是从人们情感的海洋里产生出来的东西,它是自然人化的结果。所以,它本身就凝聚着人的情感因素,所以和人们有心理上的对应。从戏曲艺术上来说,这些审美形式随着反映历史故事内容的需要,题材多样化了,人物事件也复杂化了,由于这种以歌舞为基础的形式,在性格类型的塑造上,有强烈、夸张、鲜明的要求,把它通用于各个行当程式之间,这便是行当程式的一般意义。
行当程式,是性格类的程式。类型是共性的东西,其中躲藏着许多有个性分子的影子,这种影子,你捉摸不住,它的一半在行当程式中,一半在演员和导演的心里,你要费很大的心思把它搞活了再把行当程式里的那一半引诱出来,合而为一,于是个性的分子出来了。行当程式不是死的,它也丰富起来。这时,你也可以说突破了程式,但又脱离不了程式,只要你这个角色是用唱念做打的形式来表现的,你就脱离不了程式。至于行当的宽窄是会有变化的。在行当程式中创造有性格的角色,不管是现实的、历史的,或者是想象的人物形象,在构思过程中都必须经过理性的分析和感性的体验。这种心里的意象还必须用精巧的技术使它外化,不然任你千思万虑去想,千呼万唤去叫,也是出不来的。这时,行当程式,变成了有性格的人物,又在新的行当程式之中,这便是行当程式的特殊意义。
邹永翠演冼夫人,大家都称道她一个人连演三个行当的难能可贵。其实,从她的创作思想来说,不如说是她扮演了一个角色一生的三个阶段。原来戏曲行当,规格很严,老旦则弯腰安步;正旦(青衣)则双袖抱肚;花旦常左手托肘,右手理鬓,低头看脚,曲腕插腰;旋肩挟臂,碎步跑走。这三个行当之间的身段动作,不容混淆,否则便是说你不依规矩。后来,由于演员的创造,行当之间的动作姿态,可以互相借用,行话谓之“跨行”。“跨行”标志着对程式的活用和创新,使身段动作丰富了。它的不足之处,仍然是在原来各组行当之间兜圈子,这种创造,大体是动作数量上的变换。原来的行当分得很细。我排昆曲《南柯山》(朱买臣休妻)当朱买臣落魄的时候,演出的行当叫“鞋皮生”,后来当了官了,又叫“官生”,这种分法,是拿一时的境遇来分的。也有以气质风度来分的,如风流倜傥为扇子生,挺秀英武为雉尾生;还有以身份性格来分的,如活泼调皮的叫六旦,既有柔情又有娇气的叫五旦;还有一种是以一时行动来分的,如刺杀旦等等。行当细,技术专,有的有特殊的功夫,这是它的优点,可是演戏的范围小,掌握的技术狭窄,这是它的缺点。我总认为行当分得再细,不能替代个性。现在分为生、旦、净、丑,四个基本行当,我以为是有道理的,行当细分的特点,不是要丢掉,可以从表演的多样性来解决。其实,其中也有淘汰的东西。我觉得角色的行当可宽(要看什么行当),表演的层次要密,这就要从人物的体验入手。邹永翠一人能演三个行当,这不仅要技术条件,还有个生理条件。如果她的嗓音不够就很难唱老旦;现在她的老旦嗓音介乎青衣和老旦之间。对人物有体验,就要把这种体验渗透到声腔上去。对学行当来说,要求非如此不可的音调和声腔,从开蒙学戏的模仿阶段来说,是重要的。对个人的创造来说,就要有变化。行当程式和个性是不可分的,但又有矛盾,从体验人物性格出发,行当程式就能发展,从行当程式出发,行当程式就会僵化。
戏曲程式,美的独立性,不能离开规定情况,如冯宝中箭病危一节戏,冼夫人的大段唱腔和它的词义,似乎独立于当时的情景之外,有些吃力不讨好,这是剧本的关系,望能修改。邹永翠不是科班出身,她是部队培养的优秀演员,演出面向部队,养成一种严肃认真敢于独创的作风。我觉得还应多学几个传统戏,以丰富自己的表演。
导演排这个戏是相当困难的。看出导演费神不少,也有新意。布景的设计和制作,都很精致醒目,风格是写实的,如临其境。这种写实布景,不利戏曲的时空转换,由于情节发展需要,拉幕开幕频繁,这些都值得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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