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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甜蜜的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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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12-07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家,甜蜜的家
  朱世达
我从哈佛大学所在的剑桥乘火车,不到一小时便到波士顿西北小镇康科德,1775年在这儿的北桥响起了第一声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枪声,又是19世纪美国思想的摇篮。我是特地去造访美国著名散文作家、思想家爱默生的故居的。
那是一幢白色的两层楼建筑,静静地立在一棵巨大的欧洲七叶树下。楼前有一小块草坪。草坪外面围着矮矮的白色的栅栏。门廊边上爬满了长春藤,枝蔓已经快爬到两层楼的窗口了,轻柔的嫩枝在门柱前摇曳。屋后的草场依然还在,但养牛和鸡的谷仓已没有了。远处传来落叶松林里云雀和小鹟的鸣啼声。
这就是爱默生所说的“俭朴的生活,高尚的思想”的地方吗?当他1835年刚与莲蒂恩结婚搬来这里住时,他曾经在一封给哥哥威廉的信中这样描述这所房屋:“这是一个简陋的地方,要种上树和花,给它一种自己特有的性格,这才会成为一个好住所。但我们在这屋里放上许多书籍和文稿,如果可能的话,再请些聪明的朋友来作客,那它就是一个有无穷智慧的场所了。”我望着这幢曾经负载过那么多智慧的小楼的屋顶,三座红砖砌的烟囱立在浅绿色的木瓦片上,我已经找不见1872年那场险些将作家毕生收藏的书籍和苦心经营的家付之一炬的大火的痕迹了。
那年7月24日清晨五点半左右,爱默生被寝室墙上剥剥啪啪的响声所惊醒,只见火燎将至。他赶紧跳下床,奔到楼下,冲出大门,在大雨中狂喊。邻居们很快赶来,不久,康科德救火队也到达。这时,爱默生的书斋已经充满黑烟,人们用湿手帕蒙住嘴和鼻孔,排成一行,赶紧抢救爱默生的书籍和文稿。到八点半,当大火终于熄灭之时,屋子陡剩茕茕四堵墙,屋顶已成灰烬了。
爱默生夫妇去母亲的“老牧师屋”暂住。爱默生的另一位朋友巴伦·拉塞尔医生在友好之中募集了1.2万美元的款项资助爱默生。拉塞尔医生隐匿其名,是通过法官霍尔将这笔款送交爱默生的。爱默生开始拒绝接受,但法官霍尔使他相信,如果他不收,他将使他的朋友们失望和难受。
爱默生当时已经69岁,受了这一次打击之后,病倒了,咳嗽,低烧,感到疲乏。不久,在朋友的催促下,他由大女儿陪同去伦敦、巴黎、罗马、开罗旅游休养。第二年5月25日当他70岁生日时,他正在回美国的“奥林匹斯”船上。他的朋友爱略特·诺顿赠送给他一首诗:“您,还有许多日子在前,但即使到归时仍将是一个青年。”第二天,他们看见了波士顿海岸——爱默生降生的地方。他们乘的火车驶到瓦尔登湖边的树林中时,便开始鸣笛。火车一开进康科德站,爱默生发现车站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好象送人上战场似的。他询问旁人今天是什么节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欢迎他的。他一下火车,铜管乐队便奏起《家,甜蜜的家》(Home,Sweet Home)。还没等他有时间与妻子莲蒂恩拥抱便被簇拥上一辆敞篷的四轮四座马车。兴高采烈的欢迎的人们沿着镇上的大街一路走到爱默生的家。屋前竖起了一座巨大的用春天的鲜花搭起的拱门,就跟新英格兰的5月一样的新鲜。爱默生夫妇穿过花之门,孩子们唱欢乐的歌。大火劫余归来的爱默生走进家里看见书斋里一切还按原样陈放,楼梯墙上还糊上他大女儿喜欢的菠萝图样墙纸,在客厅里英国作家卡莱尔赠送的铭刻着“曙光女神引来黎明”的沙发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好象一切的灾难都没有发生过。他又走了出来,站在门阶上,被这鲜花,这《家,甜蜜的家》的音乐,这人的友情感动了,他感谢邻居和朋友们,“为了表达他们对一个归来的年迈的游子的同情所施的这一花招。”
在归途上,当我坐在火车的厢座里,望着窗外宁静的草场,火一般的树林,一池碧水的瓦尔登湖,我仿佛听见康科德的空中仍然回响着《家,甜蜜的家》的音乐,我不由想起太平洋彼岸我的朋友和我的家。那儿也正是金秋,那也是甜蜜的,对于一个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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