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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固婚姻(上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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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12-11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裕固婚姻(上篇)
本报记者 杨传春
建在甘肃茫茫戈壁上的这幢房屋里热闹了一夜。新娘的亲戚,近至堂、表亲,远至堂、表亲的堂、表亲,男女老少上百名,骑着骆驼、肥骡、瘦驴,从几十乃至100多公里的地方赶来了。一个干部告诉我,这种古老婚礼的吸引力,使任何一个会议都自愧不如。
新娘白玉春最引人注目,但她却最安闲。晚上8点多,当新郎的舅舅和新娘的舅舅举行“预备会议”,商定各项仪式的时候,她在几个牧羊姑娘的陪伴下,听着流行音乐。要不是羊圈里的猜拳、唱歌、跳舞声不时传出,她对外面的情形恐怕一无所知。
这种古老婚礼始于何时,已无人能说清。但它是包办买卖婚姻的产物。解放前,裕固族的男子满10到15岁就可以结婚。男方家长请媒人携带两瓶酒和若干哈达到女方求亲,女方父母收下礼品就等于应婚。表面上,婚礼的隆重程度与姑娘的身价成正比,实际上它与姑娘的自由程度成反比。有一首叫《萨娜玛可》的民歌表达了姑娘的心声:“最美丽的萨娜玛可,最贤慧的萨娜玛可,俺家把我指给‘保威’(人名),死呀活呀没人管。老子得了白银子,包茶送给娘母子,哥哥骑上了好走马,嫂子有了白奶牛,妹子戴上了宝珠子,而我呢,却变成了这个死活无人管的样子。”
“门当户对”和隆重婚礼都离不开“钱”。大概由于富人太少穷人太多,裕固族过去普遍流行“帐房戴头婚”。姑娘在奇数年龄15或17岁,如果还未嫁出去,就举行“戴头”仪式。在大帐篷附近立一小帐篷,请喇嘛念经,由两个已婚妇女给姑娘戴上用玛瑙、珍珠、海贝制成的头饰,并把姑娘原来的13根辫子简成3根,姑娘把腰带交给亲戚或别人,从此,她就等于结婚了,有了社交的自由。看上哪个小伙子,都可以带进自己的小帐房同居,生的孩子就跟拿到她腰带的人姓。如果生父能长期居住,孩子称他为“谷依”(姨父),反之称“巴巴”(叔父)。这种带有浓厚“母氏社会”味道的婚礼,自然不及正规的隆重,但那恋爱倒是自由的。
新娘白玉春的婚礼,是正规的,大部分仪式同于古例。婚礼长达两日。第一日在新娘家,新郎不来,由他的舅舅带一个“代表团”来检查新娘家的婚仪、汇报新郎家的筹备情况并迎亲。第二天早晨“戴头”,送亲。从白玉春居住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小海子村到新郎贺西红所在的中沙进村有10多公里,送亲的驼队连绵壮观。路上年轻人赛骆驼,大家按“领队”(新娘的姨父)指挥,井然有序地簇拥新娘进婆家立的小帐篷,唱“祝福歌”,直至新郎、新娘进新房。
有趣的是,时代毕竟不同,婚礼也不能完全复古。人们本应在“羊圈”里跳舞,但大家选择了院里;本应跳民族舞,但年轻人会跳的太少,大家都跳迪斯科;新娘家向新郎舅舅汇报婚仪时唱的是老调:“酒有7个缸呢,每个缸里有150斤;牛羊肉多呢,来宾带也带不完;馍头象山一样呢,吃也吃不完。”我问那个唱了50多年这种歌的老牧民:“为什么不唱电视机、收录机呢?”他猛地一怔,马上哈哈大笑:“对,对!以后改一改,这种歌词儿原来就可以改的。”
更重要的是,今天有了《婚姻法》,不到法定年龄结婚当然不行;肃南各地的乡规民约取消了民族、门第、地域方面的婚姻障碍,加上了一条“文化障碍”:拿不到“脱盲证书”的青年领不到“结婚证”。
白玉春和贺西红的婚礼虽然是古老的,但恋爱是自由的。4年前夏天的一个晚上,他们偶然坐在一起看露天电影,开始了交往。从此,这两个年轻牧民在草原上播种爱情。对小伙子的诚实而不呆板,聪明而不狡诈,活泼而不油滑,躁动而不轻佻,白玉春和我谈到时,喜形于色,而且能略举一二例。她说,他们决心互敬互爱、白头到老,制订了勤劳致富的规划。
既然是自由恋爱,为什么还要这古老婚礼呢?白玉春说,婚事怎么办,年轻人不管的。但他们也希望隆重些。
我以为白玉春的见解有相当大的代表性,但皇城区的妇联干事对我说,这个区最流行的婚礼是“旅游结婚”。新娘新郎们逛西安、兰州、西宁,不少人到过北京。她们认为古老婚礼太麻烦,没意思。
白玉春所在的明花区,是全县的贫困区,人均收入300多元;皇城区是首富区,商品生产较发达,人均收入近千元。两地裕固族青年对古老婚礼的态度是否与商品生产的水平有关,我不敢妄断。但是,我看到的这次婚礼,已是多年不遇。许多人说我们“运气”好。也有研究民俗的同志说,这种婚礼看来正在“复苏”。从皇城区的情况看,此论似乎可疑。(附图片)
瞧,新娘白玉春戴上了“头面”,多高兴啊! 刘向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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