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落门牙不再吞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每周论坛

打落门牙不再吞
刚　建
这几年，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变化，是人们法律意识的增强。这个变化常在一些生活小事中表现出来：
夫妻俩打架，过去被认为是天经地义，而今天，挨打的妻子不再独自抽泣，而是义正辞严地警告丈夫说：“你这是违法！”
两辆汽车相撞，两位司机，不再象以前那样高声对骂，而是一前一后，找警察去了。
看来，法律在社会生活中日益显示它的重要性了。要不，为什么众多的法律书籍一印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册，经常名列畅销书之首呢；要不，为什么年年有那么多学法律的大学生毕业，而法官、律师还是供不应求呢？
翻翻历史，便知道这变化是不容易的。中国长期受封建礼教的思想控制，老百姓恪守着忍让、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等信条，权利意识非常淡薄。北方有句俚语叫“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形象地概括了一种生存哲学。其实说到底，这种观念并非出于自觉自愿，而是封建专制的产物。旧时代有个怪现象，平民百姓进衙门告状，往往被看作“刁民”，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先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再说。久而久之，人们对打官司产生了憎恶心理，认为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光彩的。这种观念延续下来，再加上建国后法制建设颇多曲折，因而妨碍了公民现代法律意识的形成。随着法律宣传的普及和深入，随着各项法律、法规的建立和实施，人们对法律的认识大大前进了一步，这是很可喜的。但是，由于传统的观念影响太深，法制建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在一些侵权事件中，往往侵权者不以为非，被侵权者也无可奈何，忍气吞声，有的甚至自寻短见，也有的激化为“以牙还牙”的报仇雪恨，而不愿或不知道如何寻求法律的保护。我们办公室有个同事，在展销会上订了一套家具，合同上写明，如拖期交货，过一天罚厂家五角钱，结果过期一个多月厂家才交货，而这位同事根本无意去索取罚金，理由是：搭不起那个功夫，也生不了那个气，吃点亏算了。这是一种有代表性的心理。
我还听到一种说法，叫做“官司日多，世风日下”，认为动不动就打官司，会搞得人不团结，社会不安定。我倒觉得，官司日多，是社会的进步，是一件好事。当代世界，人们的社会交往和经济交往日益频繁、复杂，处理种种关系，一是靠道德和社会舆论，二是靠完备的法律。发生了权益纠纷，受到了不法侵害，因而诉诸法院和其它执法机构，寻求法律的保护，这在意识上是进步的，在实践上也是稳妥的，它比忍气吞声好得多，比拎着一块砖头砸人家玻璃之类的报复更是好得多。现代化国家的法制史表明，法律不仅调节着人际关系，也调节着整个社会生活，它对于维护社会的安宁和进步是十分重要的。在这个意义上，“打落门牙不再吞”是个符合社会历史发展趋势的变化，值得大张旗鼓地提倡的。公民学会运用法律武器，不仅仅是个人的恩怨问题，它后面，显示着正义的伸张和权利的复归，显示着法律意识的深入人心和历史趋向的不可逆转。我们有理由为此庆贺，也有责任进一步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