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进入世界汽车市场——访第二汽车制造厂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目标：进入世界汽车市场
——访第二汽车制造厂
　　本报记者　林钢
到本世纪末，我国将分期建成三个轿车生产基地——一汽、二汽和上海市。三家的发展模式各不相同。第二汽车制造厂选择的是，以国际市场为目标，以国内市场为后盾的双市场型战略。就是说，一开始就瞄准世界汽车市场。
从三分半钟一个节拍，到一分钟一个节拍
对于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社会上，甚至汽车行业内部，有相当一部分人抱怀疑态度。很自然，在采访中，我就更多地在这方面提问。二汽厂长陈清泰的回答充满信心。他说，不应当简单地从我国目前仅有年产40万辆的能力来衡量我们的水平。不要低估我们30年积累的经验和潜在的实力。我国生产轿车的条件已趋成熟。
二汽是目前我国唯一年产突破10万辆的最大的汽车企业集团。但是，它没有生产过轿车。我这一次才了解，从卡车生产转向轿车，要攀登好几个台阶。二汽前总工程师，汽车老专家孟少农有一句形象的比喻：“能造卡车，是小学水平；能造轻型车，可算中学水平；会制造轿车，而且能大批量生产，就大学毕业了。”
所有与我谈话的工人和技术人员，都讲到轿车生产是多么复杂，所有的人又以能为轿车工业一显身手而感到欣慰和自豪。参观总装车间时，我看到每隔三分半钟，就有一辆东风卡车从装配线上下来。总工程师宋延光对我说：“我们的行话，叫三分半钟一个节拍。将来生产轿车，则需要提高到一分钟一个节拍的水平。”
在市场竞争中，机会比金钱更宝贵
轿车毕竟属于传统制造业，技术上的难度再大，也是可以逾越的。陈清泰劝我在写报道时，引导人们把注意力注视到世界汽车市场的挑战方面去。要让造车人、坐车人、决策人都看到，形势多么严峻！
赵紫阳同志1983年就提出，面对世界新技术革命的挑战和机会问题。4年来二汽领导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迎接挑战。陈清泰上任伊始就指出，拥有近20亿固定资产、销售额占国内汽车市场1／4的二汽，不能长期安居武当山下。
他利用出国的机会直接考察世界市场。他发现这几年一些发展中国家打入美国市场的势头十分迅猛。第一个打入美国市场的是南斯拉夫的“红旗”轿车，1985年以每辆3990美元的廉价，年销售量突破10万辆；紧接着南朝鲜的“小马”轿车在美国市场刮起一股旋风，1986年以每辆4995美元的价格，首次出口美国就销售16.8万辆。1987年，我国台湾省的轿车，也已打入美国市场。
陈清泰说，二次世界大战后，第一轮汽车生产的优势由美国向其他国家转移，日本、联邦德国捷足先登。这一轮我们没赶上。其实连日本人也承认，50年代初，当时作为战败国的日本，没有一家工厂可与一汽相比。经过20年卧薪尝胆的努力，日本一跃而夺得了世界汽车王冠的地位，我们大大落后了。
第二轮转移目前正在进行。进入竞争行列的有南朝鲜、巴西、南斯拉夫等国。南朝鲜最为咄咄逼人。我们能不能在第二轮中挤进去？陈清泰认为：能！比起10年前才起步的南朝鲜，我们有着明显的综合优势。在市场竞争中，机会往往比金钱更宝贵。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丧失时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世界汽车工业的显著特征是：全球化趋势。不管你主观上是否意识到，中国汽车工业和市场，早已是世界汽车市场的一部分。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发展，我国社会对于轿车的需求与日俱增。广阔的中国汽车市场正在形成，我们自己不去占领，外国车必然要趁虚而入。政府可以在一定时期限制轿车进口，却无法抑止国内巨大的市场需求。三次进口汽车浪潮的冲击，终于使许多中国人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中国也要发展轿车。与其买车，不如造车。
在采用什么模式发展轿车的问题上，也展开过内部论证。在回答二汽何以选择双市场型的战略时，技术经济研究室主任马自文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二汽的同志认为，发展轿车工业，如果不培植自己的技术开发能力，走技术引进，满足于国内销售的路，近期是稳妥的，风险也小。缺点是起点比较低。等你的国产车在国内站住脚跟，再要进入国际市场，仍然要实行新的转轨换型。那时还得花同样大的力气，时间却已经丧失。而且，无数事实表明，单纯技术引进能得到的，往往不可能是最先进的产品。外国资本家总归要让你和他们保持若干年的差距。到时候可能要再次引进，造成恶性循环。
马自文说：“我们希望与外商联合开发，合资办厂。”通过联合开发，可以获得投产时在国际市场上有竞争能力的产品，同时，培养出自己的技术开发队伍，使企业有不断创新的能力。通过合资办厂，使双方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可以保证企业获得高起点，特别是争取外部资金、技术、装备、乃至市场和售后服务，为我所用。走这条路，起步比较艰难，远景却大可乐观。两个市场的优势
人们可能有这样的心理，一提起打入国际市场，必是高级轿车，豪华型的。其实国际市场的需求，是多层次的。这里涉及发展什么车型的问题。
陈清泰告诉我：二汽每年接待200多批外国团组来访。按说，外国商人来，都是推销商品的，实际不是。他们中许多人是要买你的东西：铸锻件、冲模具、零部件、甚至计算机软件，都要。这一重要信息反映了发达国家在国际产业调整中，都在发挥自己的优势，转移自己的劣势。陈清泰在美国一家汽车公司访问时被告知，他们自己的铸造厂，每磅铸件成本55—60美分；向发展中国家买，加上运费，也只不过30—35美分。因此，美国铸造厂纷纷倒闭。传统制造业是衰落的趋势。美、日、联邦德国等生产普通型轿车已无利可图，他们之间的争夺已转移到采用最先进技术的高级、豪华、超豪华轿车方面。
二汽将要生产的是普通型轿车。这是国内国外市场容量最大的车型。对外，它是最理想的机电出口主导产品，在国内，可以作为公务、商务、出租、旅游乃至家庭用车的主要车型。刚才提到的一些发展中国家，也是以普通型轿车打入国际市场的。但是他们的国内市场很狭小，一旦产品在国际滞销，风险可太大。我们有两个市场的优势，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立于不败之地。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汽车城最高的建筑物，是十层楼的技术中心大厦。这里是产品开发的核心阵地。聚集着1600多名矢志振兴民族汽车工业的仁人志士。技术中心的任务是：改进一代老产品，试制一代新产品，预研一代开发产品。
我被领到地下室参观一辆轿车的残骸。据介绍这是目前世界上最畅销的名牌轿车，结构简单而性能良好。旁边有一辆用胶泥仿制的模型，流线型的车身为大红色，造型很漂亮。原车则已经“粉身碎骨”了。车壳被从中轴线锯成左右两半，横躺在地下。汽车的内脏和骨架——前桥、后桥、发动机、变速箱、方向盘、轮胎、车灯……已被拆卸成几千个零件，送去测绘和做材料试验。这是他们解剖的第三辆轿车。他们还要解剖第四辆，第五辆，第十辆……
在四楼到十楼的宽敞而明亮的设计室里，设计人员在聚精会神地伏案测绘。我曾有意识地询问了每个与之谈话的人的学历，记录在采访本上的有：清华大学、吉林工业大学、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湖北汽车学院、武汉工程学院、同济大学、四川大学、西北交通大学……等20多座高等学府的名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自行开发具有国际竞争能力的中国轿车的壮丽事业，就是由这些持有大学文凭的“小学生”，从平凡的测绘工作开始的。
“你们的第一辆轿车，何时可以问世呢？”
“汽车生产的孕育期比较长。从开发设计到第一辆车从生产线上下来，少不得5—7年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在1993年可以出车。不过，到那时，当然不是一辆，而是已经形成年产15万辆轿车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