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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的艺术使我们着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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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2-18
第4版(副刊)
专栏:

  梅兰芳的艺术使我们着迷
〔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梅绍武 译)
1935年,先父梅兰芳率领梅剧团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两地演出结束后,曾请戏剧家聂米洛维奇—丹钦科主持一次文艺界座谈会,以听取他们对京剧的看法和批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梅耶荷德、爱森斯坦、皮斯卡托、布莱希特、戈登·克雷等国际知名的戏剧家、导演和演员都出席了座谈会。地点是在苏联对外文化协会礼堂,日期为1935年4月14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发言中高度赞扬了京剧和我父亲的表演艺术,甚至确信托尔斯泰生前若知梅兰芳,也势必会喜爱京剧的。可是父亲生前在口头和文章中却从未提到过这些评价,这也许是他一生为人谦虚、不喜自我标榜的缘故吧。因此,斯氏这篇重要讲话至今在我国鲜为人知,现根据发言记录全文译出,以飨读者。
——译者                    
我有幸结识了梅兰芳博士的戏剧,这次接触使我惊叹不已,同时也使我深受鼓舞。这是同伟大的艺术、第一流的戏剧相结识。在我们的舞台上,我们经常看到的往往是些刻板的俗套,平凡的技艺,一般化的戏剧。不管一名演员认为自己属于哪个学派,情况都是如此。我不无伤感地被迫承认这也适用于所谓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的某些信徒——说实在的,也许是最富有战斗精神的信徒,他们那股夸大了的热情就跟东方市场上的斗鸡一样,同真正的戏剧艺术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笑声,零散的鼓掌声)。
不过,还是让我谈谈梅兰芳博士以及他那一系列令人难忘的表演、使我们着迷的第一流戏剧吧。这种体验尤其珍贵之处在于这种把我们征服了的艺术是来自一个异国的文化。请允许我联想到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那篇意义深远而尚未被人完全理解的论文《什么是艺术?》中的一段话吧。托尔斯泰在文中指出:我如果不懂中国话就没法理解一句中国话所表达的含意,但是一件中国艺术品仍然能够使我感动,使我“受到感染”——是的,托尔斯泰用的就是这个词汇——“受到感染”。“艺术有别于其他一切精神活动方式之处,就在于艺术语言能为所有的人理解,在于它能使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受到感染。一个中国人的哭笑,正像一个俄罗斯人的哭笑那样使我同样受到感染。这也适用于中国的绘画、音乐或诗歌,后者如果能给译成我看得懂的语言的话。”我确信要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生前知道了梅兰芳博士,他势必会把“中国戏剧”增添到他所喜爱的事物名单中去的,尽管他对戏剧艺术持怀疑态度一向是很有名的。
我们的贵宾让我们体验到的,首先是这一事实:伟大的艺术感动所有的人,无一例外。此外,他们表明人——尽管阶级、语言和种族不同——仍然极其惊人而可靠的相似,人是指那个大写的“人”,一切艺术对他来说都是一项贡献。“人啊!是庄严而高贵的!响彻着……自豪!人!”这几句话是我在1902年高尔基的《在底层》首场演出时说的,后来我又重复过300多遍。每一次,这几句话听起来都给人以新鲜感,却保持着同样重要的意义。
但是,人除非改变自己的现状并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才是那个大写的“人”。人自我认知的最高方式就是艺术,特别是戏剧。揭示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质,而且把它清楚而生动地交代给大家——这就是艺术的功能。
梅兰芳博士以他那无比优美的姿态开启一扇看不见的门,或者突然转身面对他那看不见的对手,他这时让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动作,而且也是行动本身,有目的的行动。我一边观赏这位中国人的表演,一边再次深信凡是对表演艺术真正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在此取得一致的观点。不在于动作而在于行动,不在于言词而在于表达。所以,梅兰芳博士,这位动作节奏匀称、姿态精雕细凿的大师,在一次同我的交谈中强调心理上的真实是表演自始至终的要素时,我并不感到惊奇,反而更加坚信艺术的普遍规律。他说,中国戏剧艺术的高峰只能通过实践和检验才能达到;接着他又阐述一项我们业已达到的原则,尽管所选的道路截然不同,那就是“演员应该觉得自己就是他所扮演的那个女主人公;他应该忘记自己是个演员,而且好像同那个角色融合在一起了。”
我感谢梅兰芳博士在我去世之前给了我一个机会来观赏另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演员——一位堪与萨尔维尼①或叶尔莫洛娃②那样的演员相媲美的艺术家的表演(暴风雨般的掌声)!
①萨尔维尼(1829—1916),卓越的意大利悲剧演员。
②叶尔莫洛娃(1853—1928),著名的苏联演员,1920年荣获共和国人民演员光荣称号。
(附图片)
梅兰芳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193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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