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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力,在这里密集——珠江三角洲农村外向加工业见闻之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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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2-25
第2版(经济)
专栏:

  劳动力,在这里密集
——珠江三角洲农村外向加工业见闻之二
本报记者 陈健 刘允洲
浅色衣装、青春笑语,在面前不断流过……下班铃后,从南海县九江玩具制衣厂10层主楼各层涌出的青年工人,仿佛股股泉水聚合,向食堂汇流。
“这么多工人!这么多吃食堂的!”记者不禁脱口称奇。厂领导人廖周年说,在建筑面积一万多平方米的楼里,有1000多工人,三顿吃食堂的外乡人占了多半。这个来料加工的玩具厂,一年收入3000多万港元。
七八年间,大约有数百万外地劳动力涌入珠江三角洲,其中上百万集于乡镇企业,内又有几十万集于外向加工业。人在不断流动。没有一个准数。上述“毛估估”的数字大抵偏低。光宝安、东莞两地,就是四五十万!
有一点是绝对错不了的——随着外向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兴起,劳动力正在这个区域密集;珠江三角洲一改就业不足局面,成了全国外来劳动力最集中的地区。这种密集的趋向,至今不衰。昔日无所事事的农村青年,在开放的旗帜下,到这里找到了参与祖国现代化进程的新天地。
这是80年代以来这一带最富意义的变化之一!
山村姑娘灵巧的手,在珠江三角洲显示了自己的优势
初来乍到,你会奇怪:哪来的这么多外乡年轻女工?大大小小村镇,宽宽窄窄道路,几乎到处是这些衣着五颜六色、张口南腔北调的姑娘们。
走进一排排、一片片姑娘埋头劳作的车间,你就明白了:在华贵的高级绣衣上飞针走线,给洋娃娃缝制精美小巧的衣裙,在显微镜下装配精密复杂的电子零件……大多需要一双双灵巧的手——这正是姑娘们的优势所在。
异乡“打工”的姑娘们生活得怎样?这是人们关心的一个问题。在东莞市温塘村,记者曾就此同几个姑娘聊起过。她们开初忸怩着,后来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李欣(广西博白人):家乡厂很少,进了厂工资也低。我在这里拨花厂干,多时一天做五六元。有人去家乡招工,我就来了。
黎荷英(广东封开人):我是靠人介绍来的。家乡好多的山哟,就是田少活多。刚来时学不好手艺,急得直哭。现在一个月挣一二百元,比大学毕业的哥哥挣的都多。
李丽娟(广东高州人):我家12口人,才3亩半责任田。不出来打工,“吃田”哪里富得起来!
张玉娟(广东化州人):我出来做工,只想给家里多挣钱。闷头干活,5个月挣到900多元啦。
秦忠威(广西博白人):我想出来闯闯,看看世界。家里说,女孩哪能单身出远门。封建!我坚决要走。
众人七嘴八舌:“一开始家里都不放心,‘年纪小’啦,‘社会复杂’啦……现在放心了”;“吃食堂,住宿舍,业余打球,看书,看电视……集体生活痛快!”姑娘们不满意的是,“食堂饭里有时有砂”、“有时厂里停工没活做”……
“外地工、本地工,工资一样不一样?”记者问。村干部袁灿新说,工资计件,同工同酬,做不得假。村里注意团结外地工,因为他们为社会创造了财富,也为温塘做出了贡献。
劳务市场,造成了人的流动,创造了劳动密集的条件
袁灿新说的是实情。外地工在这一带确实受到了应有的尊重。温塘村港华艺花厂的厂主杨始妹对记者说:“可不敢欺负他们。他们跑了,我的‘经济’怎么搞?”这个厂是个联合体,专给港商加工胶花。工厂开始条件较差,但他们还是办了食堂,设了宿舍,到春节厂里还免费送工人回乡过节。不料,有一次一个坏小子犯浑,把几十个姑娘吓得一下子跑到别的厂,再也不回来了。“非把那个小子抓住不可”,杨始妹气得咬牙切齿。他对记者说,以后一定要注意这些姑娘们的安全。
工人可以“跳槽”、自由择业。当地人说法是,“工人同老板可以‘对炒鱿鱼’。”这是开放劳务市场的一大特征。“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工人不会死心眼地只认一个厂,工资低、条件差,就一批批地“跳槽”,这逼着企业非要改善工人待遇不可。
东莞市常平镇的建达玩具厂,花了500多万元建起一个生活小区。4800平方米的宿舍楼前,草坪铺绿,水池碧澄,假山点缀着树丛;楼旁是一个由现代化厨房装备的自助式餐厅。整个生活小区看上去倒像一片园林。厂领导说,要吸引工人,就得在福利方面下力气。谁不搞,谁吃亏。在这里,市场也显示出它的魔力。
乡村企业,赔不起。常有工人要求增工资、增福利的事,但厂方不会也不可能有求必应。珠江三角洲就业之门大敞而开,无疑是全国最大的一个劳务市场。在山区招工不算难事,外地人来做工,手续也很简便,只消带上村一级开具的一纸介绍信。劳务市场的开放与形成,既使工人的工资福利不致太低,又使工资水平不致太高,这是劳动密集型外向加工业得以蓬勃兴起的重要条件。
不是“受剥削”,是“赚外江钱”“领薪上学”——山里人这样辩白
珠江三角洲人一度遭受双重的指责——自己甘受海外客商“剥削”,充当“打工仔”不说,还要“剥削”来自外地的工人,扮演“老板”的身份。
“剥削”,好怕人的指责!珠江三角洲人却没有被这个“紧箍咒”治住。实践这位出色的老师似乎在说:你们睁大眼睛看嘛——才不几年,三角洲也好、三角洲人也好,外来工人也好,不是都比过去强吗!
剥削?……广东肇庆地区的一位领导人笑着说,“东莞、佛山那边为我们安排了几十万农村劳动力,减轻了山区的就业压力,我们谢都来不及呢!”
位于粤西的肇庆地区,人多山多田地少。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个发展中的地区”。当有人指责输出劳务是“受剥削”时,他们却把它叫作“赚外江钱”、“投师学艺”、“领薪上学”,巴不得把更多的劳动力送到三角洲腹地一带。全区190万劳力,现在劳务输出达30多万人。
高要县金利镇的茅岗村,两年前有一批农民到南海县一爿织布厂“打工”,技术学成,回村自己办起了一爿织布厂,60多个工人,多半是去南海“领薪上学”回来的。在大山深处的罗定县,据不完全统计,这几年通过外出务工的农民牵线搭桥办起的小企业,就有150多家。
珠江三角洲,既是一个外向加工业的大“工厂”,一个吸收农村劳动力的大“吸纳器”,又是训练农民的大课堂。记者粗粗算了一笔帐:在这个区域内的“三来一补”企业的外乡农民,即使按50万人、每人年薪千元这两个偏低数算,一年也该有5亿元的收入!更重要的是,成千上万外乡人,在这里学了手艺,见了世面,长了见识,接受了新的生产方式和新的文明的洗礼,从而为他们家乡带来了新的希望。
最近李欣写信来问记者:“广西能不能办这么多厂呢?能不能使青年人不跑出来做工呢?”东莞、博白条件不一样,办厂尤其是办“三来一补”厂也不会一样容易,这个道理不难讲明,也许李欣没想到的是,她寄望于家乡,家乡也寄望于她。李欣,为什么你不能有朝一日回到家乡,自己办个厂试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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