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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身后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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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2-25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难得身后名
谢蔚明
石西民同志逝世的噩耗传到上海,在老一辈知识分子中引起了痛惜和思念。50年代他在上海工作期间,曾经顶住“左”的逆流保护过一些知识分子,在安置、任用知识分子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事隔30年,至今人们还在传诵他为正确执行党的政策有胆有识,这是很难得的。
1946年在南京,我初识西民同志,当时他奉周恩来副主席之命筹备创建《新华日报》南京版,后来国共和谈破裂,办报计划落空,报纸虽然没有办成,他却团结了新闻界一些朋友,为党的统一战线工作做出贡献。他在南京大约住了半年,我和他相见的次数不过几回,有一天,忽然接到他用旧式8行笺写的一封短信:“今晚6时半,请到新街口五味和餐馆一叙,并请约毕公同来。”(“毕公”指的是北平《世界日报》驻南京特派记者毕群,是介绍我认识西民同志的朋友)。事出仓猝,临时找不着毕群,我就一人如约前往。五味和是一家小饭馆,以川菜闻名,西民同志和我以前曾在这里吃过饭,这大概是他选择这里相聚的原因。见面之后,他告诉我:“找你来叙谈,是话别,明天一早我就要坐上飞机回延安了。”饭馆人多,他低声说了这几句话。接着告诉我,中共代表团这一批撤退的是哪些人,留在南京的还有董老、王炳南、梅益一些同志等等。谈话中,猛然发现四座的顾客陆续走完,我们才起身离座。冬天日短夜长,我们走出餐馆,看到闹市中心的新街口许多商店已经打烊,深秋的南京夜凉如水,我想彼此该珍重道别了,但是他要我再散散步,似乎还有些话要说,我们便折向中山东路,边走边谈,他问了我的工作情况和对时局的看法,随后是他的临别赠言,语重心长,是期望也是嘉勉。西民同志儒雅兼和,乐观自信,待人诚恳,在南京短暂的交往中,我深受他的启迪教益。
两年半以后,我和西民同志又在解放了的南京重逢。带有历史嘲弄意味的是,在反动政权时期“寄人篱下”的西民同志没有办成《新华日报》南京版,现在他随解放大军进入南京,亲手接管了国民党中央通讯社、中央日报、中央广播电台,胜利地实现了创办《新华日报》的愿望。时移势易,他当了官,但他待人接物诚恳谦和的态度没有变,遗憾的是,因他工作繁忙,我们又不在一地,我接受他的教益机会少了。
前几年,他退居二线,特地从北京到上海重游旧地,上海是他工作过近十年的地方,他是很有感情的。过去在南京新闻界的故交旧识听到消息,相约请他餐聚叙旧,杯酒联欢之中,他动情地说:“过去当官,和老朋友们无形中疏远了,现在当了老百姓,以后可以和大家多接触,谈谈心。”
去年6月,我为文汇报创刊50周年纪念到京组稿,西民同志是约稿对象。到我离京返沪的前一天,才和他电话联系上,原来他每天上午要到医院就诊,下午有空,约我到他的寓所见面,这天是6月19日。见面时我说明来意,一是看望,二是约稿。他一听,饶有兴趣地谈起文汇报在抗日烽火中诞生于上海孤岛时期的战斗历程,并说,解放初期文汇报复刊,他是参与其事的。50大庆写点祝贺文字,义不容辞,不过身体不好,但是愿意努力试试。我问起病情,他把手伸给我看,油光发亮,原来是浮肿!去年8月我到北京,他因膀胱病住院,我和吕德润兄前往探视时,见他必须用导尿管排尿,由于病情缠绵,肾功能日益衰退,出现水肿。我了解他的病情之后,倒懊悔不该麻烦他写稿。叙谈中,他的情绪兴奋,一谈就是两小时,我怕影响他的病体,不敢多打扰,就起身告辞,想不到这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回到上海没有几天,就收到他撰写的纪念报庆稿。附信说:“病中多时未执笔,辞不达意,文字能力日益衰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发信日期是6月27日。读着他文采斐然的文稿和来信,想起一周以前目睹他浮肿的手,再想象他支撑病体,用浮肿的手力疾撰稿的情景,我被深深的感动了!最近接到吴伟同志来信说:“西民那篇文章,是抱病断断续续写就的。其他一些地方约稿,他因体力不支,执笔又放下,没有完成任务,真是憾事。”西民同志从事文字工作50余载,写作终生,这篇遗作是辞世前的绝笔,更为珍贵。
岁月流逝,抹不掉我对西民同志的深深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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