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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2-01-10
第3版()
专栏:

从“文学评论”编辑工作中检讨我的文艺批评思想
王淑明

“光明日报”的副刊“文学评论”,是我和几个朋友合办的。这刊物一开始,就具有同人的性质,是没有什么一定的方针和目的的。我们几个人偶尔谈起,觉得当时的文艺批评空气太沉寂,需要有一个刊物,来把它搅动一下,于是就向报馆方面接洽,办起来了。
几个人中间,我是主编,对这刊物负主要责任,而又是一个共产党员,所以,这刊物办得不好,我要负重大的责任。
我既然是一个党员,当时参加这刊物的编辑,是怎样想的呢?
我的动机是不纯的。
我到北京来参加文艺工作,觉得行政职务太小,“名不见重于当时”,比起其他许多同志来,实在是“相形见拙”,大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之感。觉得组织上既对我不信任,不另加青睐,就只有靠自己搞出名堂来。办刊物,就是自找出路的一法。
当时我还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就是不将刊物放在“人民日报”上,而在其它党派的报纸上面办出,为什么这样呢?我觉得“人民日报”是党报,在这上面出刊,我们的文章,就要受到审查,这无疑是一种“束缚”,而这种“束缚”,我是不能忍受的。一向自负甚高的我,自己写文章,不愿被人修改,至于退回不用,更认为是莫大耻辱,如发生这类事情,我就和这个刊物断绝往来,我的狂妄无知,不知天地覆载之厚,是竟达到这样叫人不能相信的程度!
在“光明日报”上附刊,我觉得有几种便利:一、不受审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地辽阔,可以放任而“自由”。二、既然是民主同盟办的报纸,党即使要来干涉或领导,亦有所不便,我是这样自绝于党。当一开始办这个刊物的时候,就与组织取着对立的态度,有意避免接受党的领导,把接受党的领导,认为是一种“干涉”和“束缚”。这那里有丝毫共产党员的气味!不但共产党员不该这样做,即使是进步的民主人士,我想也绝不会这样做的。党今天的政治威信,在群众中空前的提高,真正的进步民主人士,有许多人是自愿地要求接受党的指导的,而我,却反而不这样做。把一个党员的水平,降低到连进步的群众都不如。这是多么严重的危险!
我以为自己搞文艺工作,行政职务很小,不免有“怀才不遇”之感,其实这是非常错误的。一个党员,只应老老实实地为工人阶级和人民服务,不当计及其它。而我却把个人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为了个人,宁可使党的利益和党在群众中的影响和威信,受到损失而毫不知道可惜,这已失去了一个共产党员的起码品质了。和我在一起编“文学评论”的朋友,当时只有我是共产党员,我没有在其中起过党员的应有作用。如果他们中有人也有搞小名堂思想,不满意领导的思想,我当时不是去设法说服,引导他们放弃那个小圈子,接受正确的领导,而是相反,自己也有那种荒谬想法,甚至推波助澜,煽其成长。这难道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做的事情吗?我已堕落为政治上的庸人而不自知了。

离开了党的领导和指示,而来编文艺刊物,个人主义地乱闯、乱碰,既没有明确的方针和目标,又不愿决心对人民负责,只把它看成为同人性的小集团的东西。这个刊物的办到后来,终于犯了错误,走向失败,是无法避免的。
这次文艺整风学习,丁玲同志在大会上的发言,指出““文学评论”的编辑态度不严肃”,我当时听了很不乐意,觉得对于这个刊物,自己很花了一番心血,不能说一点成绩都没有,怎能说它“态度不严肃”呢?后来苦苦思索,再把“文学评论”发表过的文章,前后看了一遍,觉得丁玲同志所指出的,是完全适当的。
如果硬要说“编辑态度严肃”,那末,这种“严肃的态度”,在那里呢?前面说过:这个刊物,是没有明确的方针和目标的。记得当时我们也常常说:““文学评论”要具有战斗性。”但究竟是怎样的“战斗性”呢?向谁“战斗”呢?向封建阶级的文艺吗?向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文艺吗?今天仔细检查起来,我们都没有切实和这些坏作品,打过一次硬仗。对于“武训传”的讨论,我们很冷淡视之,对于萧也牧的作品,我们曾有两次登过近于捧场的文章,待批评开始后,我们自己没有作过检讨,更没有仔细地对于他的作品,作一次较深刻的研究,写出严肃的批评文章,来纠正在读者中还存在的错误印象,所有这些,你能说是“态度严肃”吗?事实很显然:一个文艺刊物,如果离开了党的领导和指示,没有和当前的政治任务相配合,自作聪明,以感想代替政策,那末,这个刊物的编辑,就只能成为政治上的盲人,这个刊物的进行,就不免迷失了方向。它将要像唐·吉诃德似地盲目乱碰,把风车当做巨人,自以为是了不起的英雄,其实没有做出一件像样的正经事来。事实也是如此,我们刊物批评的主要锋芒,一开始就不是向封建阶级,向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文艺思想作战,而是找一些在新文艺创作上具有显著成绩的作家,如赵树理、丁玲同志……等,在他们头上开起火来,预备把这些人打下去,好一显自己的身手,这完全是盲目乱干,不分敌我,小资产阶级的极端个人主义思想的表现。
其次,我们也常说:“刊物要有群众性。”有人曾以此自豪,觉得这是“文学评论”的特点。其实所谓“刊物要有群众性”,就这句话本身看来,涵义亦不明确。我们所说的“群众”,究竟指的是什么样的“群众”呢?工农兵呢?还是小市民呢?或者是在这二者之外呢?如果不分皂白,把小市民的嗜好和趣味,作为迎合和迁就的对象,那就糟了。我们对于来自群众中的意见,没有很好地加以研究和分析,区别其中何者为正确的,何者为不正确的。我们之中,有人只要听到了誉扬就踌躇满志,以为刊物真的做到有“群众性”了。其实这是盲目的自信。现在仔细考虑起来,有许多读者的意见,是不完全正确的,甚至是错误的,我们都没有加以分别,全盘接受下来,这是非常要不得的。
还有,我们在处理稿件上,是不负责任的。“文学评论”上发表的绝大多数文章,是经我看过的。作为一个主要负责编辑人来说,我是怎样来对待这些稿件的呢?有许多来稿,其内容所批评的作品对象,我是没有重新看过的,仅凭粗浅的不可靠的记忆,以为大概如批评者所指出的那样,就把它发表了。这是何等不严肃的编辑态度!
正因为我的编辑态度不严肃,所以出乱子就很多,例如“黄河坝上”这篇小说,内容虽有缺点,但却绝不如读者紫兮所说的那么严重,那样一无是处!我没有予以考虑,就将它发表了。那文章的批评内容,将作品中的有些缺点,过于夸大,而优点完全没有指出。如果我当时把原作再仔细读一下,就可能发现这批评的不公允处,然而我却没有这样做。
又如杨树先的“对两个问题的意见”一文(见“文学评论”二十三期),批评了“麦克阿瑟的时间表”和“美国流氓们,你们听着!”两诗,但他的引文,把原诗的上下句断章取义地割裂开来,仅拣其中便利于自己论证的地方,予以节录,以致单看引文,似乎颇有道理,如果将全诗联系起来读,那就看出作者立论,有许多是牵强附会,不能自圆其说的。像这样的断章取义式的文章,我也把它原封不动地发表了。
所有以上这一切,都说明我们的编辑态度,是非常轻率,丝毫没有对人民负责的态度的。丁玲同志对于“文学评论”的批评,还能说是过分吗?

我自己的许多文章,是发表在“文学评论”上的。正如同我的编辑态度不严肃一样,我的写作态度也是不严肃的,刊物是自己办的,文章有发表的便利。而我从来又自高自大,文章不轻易愿人家改动,不接受领导,不肯虚心采纳别人意见,更基本的是缺乏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所以我的文章里,有些论点发生错误。其中观点最荒谬的,是用裘祖英的笔名发表的“论正确的批评态度”一文(“文学评论”第三十七期)。
在未分析这篇文章的内容错误以前,先说一说我的文艺批评思想。
文艺批评的作用,当然在于指导创作,但我以为要进行批评,首先要有创作。目前的文艺界,不但创作水平不高,而且产量亦不丰。这原因虽有多方面,但不少作家,感到文艺批评的严厉空气,不敢动笔,怕亦是其中原因之一。我觉得有个别同志的批评文章,的确有些过于“严厉”,就把它和目前创作界的萎靡不振现象,联系起来,认为批评应该“持平”,不宜“过火”,免得弄到妨害创作的发展。实际上我的这种所谓“持平”,“不宜过火”论,就是文艺批评上的右倾思想。
我又觉得文艺界的统一战线方面,也应当照顾,对于那些老作家,中间作家的作品,批评时应该是多鼓励,少指摘,发扬其优点,不要过分揭露其缺点。你看!他们中间的许多人,不是已在那里对于文艺批评,大叫其苦吗?
在我的批评思想里,缺乏一个最基本的东西,这就是胡乔木同志所指出的:在文艺战线上,确立工人阶级的思想领导,我的许多看法的错误,都是从这样的一个基本思想没有确立的根源出发的。
我觉得创作产量要丰,但不知除了量多之外,更重要的还要质好。文艺是教育人民的工具,如果创作界发现了大批思想内容恶劣的作品,而任其流传,对于人民的作用,将不是有利而是有害的。像这样的作品,就需要毫不容情地对它进行严正的批评,才能既教育了人民,也教育了作家本身,才能使文艺创作得到正常的发展。
我仅看到有些作家,对于文艺批评感到不满,大叫其苦,却没有仔细考察一下,这些嗡嗡的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而就毫不加思虑地对它相信和完全同情起来。事实上,这是一些小资产阶级出身的作家,或个别具有反动的资产阶级思想的作家,他们自身既不接近工农兵,又不愿进行思想改造,宁肯在其灵魂深处,保存着小资产阶级或资产阶级的思想王国,就是这些人慨叹于批评的“过火”。而我毫不觉察,支持了这种十分错误的叫嚣,既然我的文艺批评观点,是“持平”,那末,我所反对的,当然也是“过火”,和这些人的思想,在基本上是一鼻孔出气的。我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为之张目,降低了正确的文艺批评的威信,站在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一边,放弃了阶级斗争,对敌人抱同情,做了错误的甚至反动叫嚣的尾巴。
我没有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从各个角落发出相同的批评“过火”的声音,乃是理所当然。这些人之所以喋喋不休,其本意就在于拒绝和不要批评,以这作为挡箭牌,企图达到其保存自己小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思想王国的目的。如果他们既要创作,而又不愿放弃其原来的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感情,甚至是反动的资产阶级的思想观点,那我们就要毫不客气地予以严厉而深刻的批评,对于思想斗争是丝毫不能让步的。如让了步,就是对人民犯罪,放弃了文艺批评应有的重大职责。但我恰恰就是在文艺战线上对思想斗争让了步。

我在“论正确的批评态度”一文中犯的错误,是导源于上面所指出的右倾的文艺批评观点而来的。某些基本错误思想,在这篇文章里,是更加扩大和发展了。
例如我首先看到的是“不正确的批评态度”,事实上怎样呢?过去多少年来,我们的文艺批评,不是太多而患太少,需要领导方面大力地推动其发展。这一年中,经过电影“武训传”和萧也牧的作品在全国范围内引起讨论后,文艺批评的力量是大大地加强了。就是这样,距离实际的需要也还远。这些讨论,都是非常重要的,十分正确的,是我们开国以来在文艺战线的思想斗争上所获得的重大成绩。对于这种重大的事情,这样重要的成绩,我没有予以足够的正当估计。而相反地,却夸大其另一面,把在主观上认为几种不正确的文艺批评倾向,抬高到绝对化的地位。这是如何严重的思想错误!
当时对于萧也牧作品的讨论,正在全国范围内热烈展开。“文艺报”四十一期上发表的李定中的信,虽说其中个别地方,立论不无偏激之处,但其基本论点是完全正确的。我看落了其主要论点而抓住了其中一些非必要的个别语句,将其绝对化起来,认为是首要的不正确的批评态度。其实文艺上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危害性,并不比资产阶级思想,低到多少。资产阶级思想,如果存在于作品中,还容易被人发觉,至于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就不然,我们的作家,甚至读者,很多是出身于小资产阶级的。因而具有这样的思想感情的作品,就很容易被人所接受,很容易找到其市场。而在另一面,我们对于它的防范性也不够,总觉得比起资产阶级思想来,后者的危害程度要小些,这无疑是错误的。事实上当时对于萧也牧作品的讨论,发出“批评过火”这种呼声的人,也正是一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抱着无原则的同情,因为自己也想保存这些思想感情的残渣。而我自己呢?觉得李定中的批评,不免“过火”,这也正表明我的思想,和这些人有共鸣之处。其另外更本质的一面,是我对小资产阶级思想感情在创作上的危害性,认识不足。对小资产阶级思想感情给予工人阶级思想的腐蚀作用,对于阶级斗争的重要性也认识不够。
在我的文章里有这样的几句话:“这些批评家们,把棍棒代替了批评。这真如俗话所说的:‘一朝权在手,叫你见阎君。’”又说:“这样做下去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他们不是在鼓励创作,而是在做着屠夫和刽子手。”所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曾经有人真的这么做过吗?可以肯定的回答,是没有的。即使个别的批评文章中,有比较偏激的语句,但这也并没有成为一种倾向,所谓“他们是在做着屠夫和刽子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吓唬作家吗?是想号召作家和读者,都起来向批评家们围攻吗?真的起来围攻的话,对象又在那里?这不是“无的放矢”吗?我心造了幻像,又把这幻像像煞有介事地当做箭垛,作为一种不正确的严重倾向来指出。我简直在大声告诉读者,告诉一般作家:今天我们文坛上,有这样一种批评家,他君临于作家们的头上,“以棍棒代替批评”,“做着屠夫和刽子手”,而要你们去“见阎君”。对于这种人,你们要“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呀!
我虽没有明白宣告要取消批评,但却予刚在发展过程中的批评事业以损害,暗示了大家:今天的批评界,是成为一种无政府的混乱状态,没有党的领导,即使发生了这样严重的恶劣现象,亦没有人出来加以纠正和阻止。把党在文艺批评上的领导作用,完全否定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所有这些严重的思想错误,我在当时发表了这篇文章之后,竟丝毫没有觉察到,经过别人指出后,也未能引起我的注意。直到许多人都这样说,领导方面也直接和我谈起,我才开始感到事情的严重!这说明我思想的昏庸,和政治上的落后,是达到如何幼稚的程度!

我的这些错误思想,表现于编辑工作中的,于文艺批评上面的,难道是偶然形成的吗?不!不是的!是有其根深柢固的思想根源的。
我出身于小资产阶级,虽然入了党,但正如毛主席所说的:“有许多党员,在组织上入了党,思想上并没有完全入党,甚至完全没有入党。这种思想上完全没有入党的人,头脑里还装着许多剥削阶级的脏东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无产阶级思想,什么是共产主义,什么是党。”我就是这样的一种党员!虽然“在组织上入了党,思想上并没有完全入党,甚至完全没有入党”。
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没有组织观念。所有行动和言论,都从个人利益出发,办刊物,不接受领导,写文章,不给领导上看,也不虚心采纳群众的意见,自作主张,不负责任地随便对外发表言论。这算是什么党员呢?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首先最重要的条件,是党性,党性的具体表现,就是组织观念,一切服从党的利益。而我就恰恰不能这样,自由散漫,不愿接受党的领导,把组织和纪律,当做一种“束缚”,这正是无政府主义式的思想,和无产阶级思想,毫无相同之处。列宁说:
无产阶级不害怕组织和纪律……缺少组织和纪律的自我教育的人,不是无产阶级,而是我们党内的某些知识分子。
我正是这样的一种知识分子,还不十分明白吗?所以在我来说,今天最严重的问题是要在“思想上完全入党”,也就是说,把“头脑里还装着许多剥削阶级的脏东西”,完全消除掉,确立无产阶级的立场和观点。只有这样,今后才可以避免发生重复的错误,也只有这样,在文艺批评工作上,才能坚定地站在工人阶级的立场上,为人民大众很好地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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