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岸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回头是岸
李冀
中央人民政府燃料工业部电业管理总局采购员王蕴章是一个留用人员。他在解放前，就跟北京利华工厂和力成工厂的经理熟识，有活总是先让他们两家做。他们也不断地给他送点钱，请请客。解放后，他又向利华工厂订了几次货。一九四九年中秋节时，利华工厂经理给他送来了二十万元，以后又接连不断地给王蕴章送一百万元、二百万元、四百五十万元，一共有一千三百三十多万元，另外还有二袋面、四匹布、十二块银元等。这样，每逢局里有活，王蕴章就通知利华工厂。
一九五一年五月里，局里开始审干学习。王蕴章心里矛盾开了，叫力成工厂的经理到他家，商量坦白不坦白。力成工厂的经理说：“你不要坦白，我们的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我保险他们查不出来。”王又和利华工厂经理张继尧商量。张也说：“保险没有漏洞。”王决定不说了，但他经过同志们的启发，心中总是不安，又去和张继尧商量，张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人真是的，怕什么？”又说：“贪污四百万元就该枪毙啦，你贪污了一两千万元，这个数目可不小，说出来，你受得了吗？”临走时，又给王蕴章留下一百万元。王说：“怎么还来这个呢？”张说：“这是私人关系！”
王蕴章嘴里不说，心可老是扑通通地跳。于是他就想起了一个办法：把力成工厂的事情全部谈出来，好在和力成工厂的事情都是在解放前干的。然后再谈一下利华工厂经理给我送点礼，不谈给过我钱，这样不就检讨的很“深刻”了吗！他决定后就这样做了。审干运动着重在历史问题，他的贪污问题就混了过去。
王蕴章在审干运动中没坦白，是不是就算完了呢？按照奸商张继尧的话来说好像是完了，张说：“怎么样？你不坦白没事；你要是坦白了，马上就到法院了。”其实，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王蕴章想起了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贪污的事情不坦白，是不会安心的。他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白天黑夜老是想着这件事。他问老婆：“我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这样呢？”老婆说：“谁让我们犯罪呢！”于是他又有点后悔了。“要是在审干运动中坦白了，不就踏实了吗？”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开始了。王蕴章的痛苦更大了。他又找利华工厂的经理张继尧，张说：“千万不要说，说了就要进法院。政府如果来调查我，我坚决不说。”王心想：“你有把握，我可没把握。”他想谈，又怕丢人，并且怕说了就要进法院，家中留下老婆和四个小孩，怎么生活呢？他老婆当下鼓励了他，并且说：“你不要管我们，我有两只手，可以织毛活。大孩子还可以摆个小摊。只要你把这个‘罪包’扔掉就好了。”他老婆还说：“你想想，这几个月你受了多大的痛苦！赶快把事情谈出来吧，坐监牢也是应当的，谁让我们犯了罪啊！”王蕴章没拿定主意。他老婆又说：“政府和毛主席怕我们罪孽越来越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来这一下子。如果再不回头，可真的没机会了。”
事情就是这样，再不回头，可真是再没有机会了。王蕴章想，几个月来，自己为这件事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成天提心吊胆地提防这个，怀疑那个，没有一点痛快的时候。这简直是无期徒刑！与其这样，还不如谈出来进法院好。在这样的心情下，王蕴章决定坦白了。
十二月十七日，是电业管理总局职工进行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学习交代问题的第一天。就在这一天，王蕴章在学习小组会上坦白了他贪污的全部事实。并且检举了屡次阻挠、恫吓他坦白的奸商。出他意料之外，领导方面不但没有马上把他送到法院，并且安慰他、鼓励他，决定减轻对他的处分。人民政府并根据王蕴章的坦白事实，逮捕了奸商张继尧。（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