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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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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3-21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海那边
俞慧
他们分别了40年,有一天在海滨重逢,他呼唤她的名字,她几乎不认识他了。他也仅仅凭那似曾相识的乡音和笑音,才从一群旅游者中把她寻找出来的。
长长的一声“啊”,缩拢了时间的距离。可是,当年那高个青年和目前这位老者的形象怎么也叠印不到一起,只有那温和的目光还能依稀辨认。
如果你在40年代唱过《山那边好地方》,你就不难理解,一个小姑娘独自从内地来到举目无亲的“十里洋场”,寻找去“山那边”的路的勇气和虔诚。
她遇到了困难。她按照她崇敬的老师给她的地址,敲开了他的门。
啊,他真高,她仰望他,充满信赖。
啊,她多么年轻,他亲切耐心地听她的叙述。
他及时帮助了她,送她到南京,把她托付给大学时期的女同学,在那儿等待去“山那边”的航船。
“我还记得你说话的样子,从容不迫,一口乡音,很好听哩。”他说。
“是吗,我只记得你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哈哈!”
他也笑了。
“嗬,你看那海!”有人喊了一声。
他们不约而同侧过脸去。
刚才还是蓝莹莹的海,现在好像涂上了一层胭脂,水天连接处,更是一片绯红,鱼鳞似的云块缓缓移动,那飞奔而来的浪花,像一群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向你欢呼:你好啊,你好啊。
“地梨,地梨,阿要地梨,甜地梨”,节奏鲜明的海之歌中混合着车站小贩叫卖荸荠的喊声。从上海到南京的一节二等车厢中,他和她对面坐着。他默默无言,她有些拘谨,便都去欣赏那冬天荒凉的田野。只有当火车靠站的时候,气氛才稍微活跃一些,相视,微笑,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小贩们举着一串串削了皮的荸荠,向着车窗摇晃:
“阿要地梨,地梨,甜地梨!”
“往事历历在目呀,”他说,
“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不知为什么,他还想说,有些原本是平淡的友情,却如同醇酒,时间愈长,愈散发芬芳。
他没有说,他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便弯下腰去捡那被海水洗刷得晶莹如玉的小石头。
她对他的突然缄默,微微有些惊讶,她躲开冲上沙滩的海浪,也低头去拾大海的馈赠。她想说,她决不会忘记这种友情。正因为它纯真,这美好亲切的印象才能在记忆中保留这么长久。
但她也终于没有说。她的旅伴们在招呼她了,他们就握手道别。
她走远了,回过头来,看见他还站在那里目送。
她向他挥手。
人群中又有人在喊:
“嗬,你看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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