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乐和他的“服务学”——记河间县农村深入改革之一角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戚长乐和他的“服务学”
——记河间县农村深入改革之一角
本报记者 李克林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河北省河间县。有人介绍我见见戚长乐。他是留固寺镇农工商联合公司的总经理，农民企业家。我也正想到基层看看改革中的农村。
我常想，国家之大，农村之广，一批叱咤风云人物的出现，固然可喜可佩，可那毕竟是少数。而千千万万分散落后的农户，是多么需要切切实实为他们服务、引他们走向商品经济之路的人啊！我本来不打算写什么，在和戚长乐长谈之后，又觉得应该写点。略记一二：
我们走进留固寺镇三间平房里，只见一排长长的柜台，一溜好几个窗口，分别贴着“税收”、“信用”等红字，看去像邮局又像储蓄所。一打听，才知道是工商、税务等经济职能部门在这里联合办公，门口挂着“乡镇企业综合办事处”的牌子。
原来，留固寺约有半数以上农户经营家庭工业，户办、联办、村办、乡镇办等各种企业约两千多摊，还有几个专业村，加工生产石棉瓦、电缆钩、拉丝、模具、汽车零配件等多种产品，业务活动很多，而各经济部门条块分割，互相扯皮。一笔企业回款要过四道门坎：营业所分理，管理站结算，税务所开票，信用社入折。群众反映“一笔回款来回转，银信税务管理站，互相扯皮得两月，出点问题等半年”。事难办，脸难看，资金周转慢，一环不通就走不动，严重影响生产。
这些经常扯皮的事，使戚长乐心急如焚：就不能改改么？他多次和镇党委、政府的同志们琢磨。经过反复调查，他提出在不影响各职能部门权力义务的前提下，把与企业有关的业务部门分离出来，集中一起，联合办公。随来随办，单项结算，收税、入折，当天办完。这样一来，办事效率大提高，资金周转比过去快几十倍。群众高兴地说：过去等两月，现在当天清，利国又利民，服务好作风。省委书记来调查后，总结了他们的服务办法，认为应该推广。
“联合办公”只是局部的协调；办“民间银行”要艰难得多。农村资金短缺，没钱寸步难行。国家银行独家经营，不免有些“官银”作风，例如贷款扶富不扶贫，存款容易支款难等。一方急需用钱，一方资金沉淀，如何融通资金、紧中求活？戚长乐没少费脑筋。去年中央五号文件给开了个口，指出要搞活农村金融，开拓生产要素市场。这些原则到基层怎么办？戚长乐到处找理论根据，多方协商办法，终于得到省银行的批准，在县镇党委的支持下，于去年5月成立了“留固寺镇股份金融服务处”，搞了一个农村金融市场试点，据说还是具有法人地位的全省第一家。
服务处一出现，很快就吸收了143个股东，2000多股份，100多万元股金。南大齐一户农民，入股1000多元，其中还有1955年发行的、早不流通了的五元大票，已出毛发霉，在箱底沉睡20多年了。到去年年终，累计各项存款已达3000多万元，服务处已办各种业务2000多宗，支持新办企业100多摊。
谈到这个“民间银行”创办的经过，戚长乐说了一个有趣的数字：在70多天里，他上下找人谈了100多次，动用车辆80多次，耗油25公斤。他还抱出一大摞卷宗，夹着许多有关金融的报刊文章，有些上边圈圈点点。他说，我就是在这里寻找理论根据的，改革也不能乱来。他还拿出50年代初期他父亲的“信用社社员证”，证上写着：“存贷两利，调剂有无，活跃金融，发展生产”。戚长乐感慨地说，当年信用社是农民自己的组织，后来慢慢变成“官家”的了。今天发展商品经济，要做到这16字，还得自己来办。是的，这个发黄的小红本，记录着历史的曲折和30年的变迁。我佩服他的执着追求和学习精神。
在戚长乐的办公室里，挂着一面锦旗，上写“围绕服务办企业，办好企业搞服务。”这两句话不太准确，因为有些企业并不直接搞服务，但却体现了他们的指导思想。戚长乐的服务思想很明确，很突出。他说：“我们是镇办围着户办转，婆婆围着媳妇转。”他说，这里过去很穷，家庭工业适合当前生产力水平。只有经过多方面的服务，才能引导农民逐步走向社会化、现代化，这就是根据留固寺的实际，寻找到的“模式”。
这里服务性的组织真多。有供销服务，原料服务，信息服务，技术服务，运输服务等等。还有购销门市部、印刷厂、镀锌厂等十几摊服务性企业。在我们谈话时，大卡车隆隆而过，戚长乐说，这就是我们的运输服务站，与铁路搞联运，解决各企业产前产中产后的供销、原料、物资等运输问题。另外，在“稳农兴工”的思想指导下，还专门办了“农业服务公司”。大院里堆积如山的化肥、磷肥，是公司早为农户买下的，免去各户到处去抢购化肥之苦；为扶持农民发展庭院经济，不久前已买下一万多株葡萄苗，服务真是细致又周到。
通过各项服务，有些行业初步形成一条龙。如拉丝、模具，有户办、联户办、乡镇办几个层次，以乡镇企业为“龙头”，形成行业集团，发挥群体优势，从资金、原料、技术、信息等方面互通互助，增强了市场竞争能力，比单个独闯优越千百倍。这种行业集团完全互利自愿，是经济自身发展的必然，有些已由松散联合逐渐成为经济实体。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并没有突出叫喊合作化，（怪吓人的！）而实际上，这不就是商品经济发展中的专业性合作或合作化的雏形么！
从“联合办公”，到“民间银行”，到各种各样的专业性企业，突出的就是“服务”二字。经过多方面的、系列化的服务，把领导与群众结合起来，走向商品经济之路。留固寺镇的乡镇企业总产值1987年达到4500万，翻了两番，为全县之冠。
戚长乐原是农民，38岁，共产党员，当过工人、厂长，现在有时还要回家种种承包地。他受命于乡镇企业危难之际，收拾的是一些濒临倒闭的烂摊子。他以非凡的精力努力学习，几年来学了政治经济学、工业管理学、哲学，还经常剪辑一些报刊文章学习。他的经济指导思想和突出“服务”的作法，改革的决心和勇气，受益于学习不少。当他们提出以家庭工业为起点，服务于家庭时，有人曾说是“富家不富国”，他却认为，这正是从实际出发。农民小生产只有通过系列服务才能引向商品经济。我觉得他头脑里好像有一套“服务学”，但他自己没有明说。要引导分散的小农进入商品经济，确实应该研究一下“服务学”，这里边有很大学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