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大王”行路难——陕西澄城县私营联运公司经理葛振兴诉苦衷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运输大王”行路难
——陕西澄城县私营联运公司经理葛振兴诉苦衷
本报记者 孟西安
在陕西省政协六届一次会议上，陕西省有名的“运输大王”、澄城县农民葛振兴委员，与记者邂逅相遇。他今年50岁，中等身材，黝黑清癯的面孔上，映着风吹日晒的艰辛；简单朴素的衣着上，沾染着路途跋涉的风尘。听说他兴办的振兴私营联运公司，由一台客运汽车发展到目前拥有77辆客、货汽车和150多名职工，并成为全国最大的一家私人运输企业，时记者向他表示祝贺。不料他却面有难色，喃喃地说：“创业难，个体企业创业更难啊！”
下面就是他与记者交谈的记录——
记者：你们联运公司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葛：（苦笑了一下）我们个体企业的发展走过了一条曲曲折折、坑坑洼洼的道路。1982年后季，我通过熟人从省上赊销开回了两台挂货汽车，由我的两个儿子各开一台转运煤炭。我们日夜奔跑，3个月就获纯利3万多元。当时明明是私人车辆，为了图安稳，我们还是挂上生产队的牌子。没料到还是被当作投机倒把嫌疑收审，一关就是80多天！审来审去没结果，又给稀里糊涂放回来了。回来一想，既然审不下罪、查不出错，说明私人经营汽车运输并不犯法，我还得继续干下去！于是，我又买了两台新车，正大光明地干了起来。1984年，我看到县里许多乡亲到西安办事，来回要坐汽车倒火车，得花三四天时间，我想，如自己有台轿车，天天跑西安，那会给多少人办多少事、省多少时间啊！于是，我就又买回一台大轿车，成立了联运公司，喜气洋洋地干起客运来……
记者：搞客运，乘客足吧？
葛：当然罗！我们的车可以说是趟趟满员。这不仅是因为我们的车一天能从西安打个来回，更因为我们打破了国营客运公司的惯例，实行了“招手停车、就近下车”、“扶老携幼、照顾病残”、“途中遇难，免费上车”等便民措施。3年多来，我们的营业额已达400多万元，给国家上交税款57万元呢！1985年，我们还首次开辟了西安到北京的线路。澄城县的群众还编了顺口溜夸我们：“澄城有个葛振兴，汽车隆鸣难数清；有‘黄河’、有‘东风’，还有客车到西京；跑西安、上北京，车轮滚滚永不停……”
记者：看来，你们公司经营搞得红火哟！
葛：（眉头一皱）我们红火，可有人却“恼火”呀！由于我们打破了国营单位的独家经营，抢了人家的生意，人家就依“国”欺“私”，依大欺小，甚至“围追堵截”，大打出手。1984年7月12日发生的殴打司机、砸毁汽车事件，就是一家国营客运汽车公司挑起的。当然这起震惊全省、全国的事件，在新闻单位的支持呼吁下和各级领导的关心、主持下，得到了解决。
记者：以后不会再有人欺侮你们了吧？
葛：当然，公开的“打、砸”没有了，但私下的“敲诈”和我们受到的“白眼”和冷遇那可多了。先说“白眼”吧，我们为申请一块停车场地，在县里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磕头作揖，到头来仍得不到解决，为此，我们先后挪了6次窝！损失10万多元！
记者：与国营单位相比，你们在经营中还有什么困难？
葛：（心情激动地）最大的问题是：对待不公平。比如说吧：国营企业可以享受税前还贷，而我们则是税后还贷；分给我们的平价汽油仅是国营企业的20％；金融部门一度对个体企业关闭了贷款大门，现在好了些，但总是对我们不放心。
记者：那，你们是如何闯过难关的呢？
葛：（略一沉思）最主要的是优质服务求信誉，灵活经营找对策。拿求购汽油来说，有关部门卡我们的脖子，1986年一半客车因无油不能动弹。我们想，虽然我们手中无权，无制约别人的手段，但我们可以有勤快的腿，多变的脸呀！我们就多方拜“佛”烧“香”：见了领导哭凄惶，见了掌权的强装笑脸求人情，有时明知不对，也只得背后给人家塞点好处……尽管多花了30万元，车总还是跑了起来。（说到这里，他先是淡淡一笑，突然又搔搔头，面色一沉）哎，有些害“红眼”的人比耍“白眼”的人还厉害哩！
记者：何以见得？
葛：随着我们企业的发展，向我们伸手的人越来越多了。乱摊派、乱罚款就像行车路上数不清的坑坑洼洼，使我们备受颠簸、步履维艰。1985年，我公司共支出各种摊派费5万多元。我们的司机一上路，心里就直打鼓，生怕碰见挂“三红”、穿“三服”的：不管是戴红袖章的、摇小红旗的、挂红牌的，还是穿工商服、税务服、公安服的，都能借口截车挡路罚你的款。如果俺们违章了，罚也心服，可实际上罚起来就没个尺度，甚至连雨天车上带点泥也要罚。1986年，我们被罚数百次，共5万多元，光今年4月份，就被罚款1万元！无奈，我们只得把喷在车头上的“振兴联运公司”汉字改成拼音字母，有些人不识拼音字母，我们的车好长一段时间很少挨罚。现在，有些害“红眼”病的人，眼睛已经“绿了：个别人从敲竹杠发展到恫吓行窃，仅去年一年，我们就收到勒索恫吓信数十封！真是没钱想挣钱，有了钱又怕钱！我们希望上级领导和社会各界对我们再理解一些，政策对我们再放宽一些，公安部门对我们再支持一些，你们记者为我们私营企业再呼吁一下。
记者：好吧，我把您的话照录下来，发往《人民日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