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希望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大山的希望
本报记者　江宝章
畲族人善歌。往年，青山处处皆歌台，男女老少尽歌手，每逢农历三月三、封龙节、六月初一、九月九等畲族传统节日，在翠竹绿树环绕的村寨，在林间溪旁，你可以听见，山歌互答，此起彼落。
如今，畲族年青人中会唱山歌的少了，岁数大一点的也只在节日或远方来客时偶尔唱唱，传统的盘歌无可挽回地衰落了。与此同时，在茫茫群山之间，却有一股巨大的潜流在涌动，那就是畲族人对知识、文化的渴求。在闽东畲乡采访，我们强烈地感受到了畲族人的这种急切心情。
初春时节，我们来到距罗源县城50多里路的起步乡白岩村小学。四年前，这个38户的村子就有36户欠了1.3万元债和250担粮食。衣食尚且不足，哪里还能谈得上办教育呢？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子，大都没有上过学。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村里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办学校。没文化要受穷啊！村民们直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很快建起了一座有两间教室的石头房子，全村95％以上的学龄儿童都入学了。我们见到了在这里任教的两位年轻女教师林小玲（34岁）和林霞（24岁）。她们介绍说，现在这里有23个学生，分四个年级。她们一人要教两个年级的语文、算术、文体等全部课程。两位教师都是外乡人，远离家庭、亲人，只身在外，把自己的知识、青春献给了畲族人民。从亲切地簇拥在她们身边的学生和村民们对她们说话的神态上，我们可以感到这两位女教师受到了学生和家长的尊敬和爱戴。
县委书记蓝杰北（畲族）对我们说：“畲族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的文化素质太差。所以，这几年我们很注意抓教育。为此，我们规定：凡是到畲族地区任教的大中专毕业生工资可浮动一级，其家属农转非、子女就业可优先予以解决。对长期坚持在畲族地区任教的民办教师，适当放宽转正条件。另外，对上初高中的畲族学生一律实行免费教育，县民委每年拨出专项经费用于新建、修缮校舍，添置教学器材等。”
这几年，罗源县每年都要拿出二三百万资金投在教育上，这对于一个全年财政经费只有1300万左右的贫困县来说，是不容易的。而且由于居住分散、山路阻隔，这里无法集中办学，只能随村设点，更增加了教育经费的开支。罗源县21万人口有400多所学校，其中像白岩村这样的双人（两位教师）校、单人（一位教师）校就占了一半以上。隔天，记者在福安县又见到一所单人校。
桦垄头村属穆阳镇。几十年前，这里曾是周围数县的商品集散地，故俗语有“福安好穆阳”之说。桦垄头小学座落于山腰，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上下。这里只有18个学生。我们来时正在上课。教师胡成增对我们说，这里过去长期没有学校，村民多是文盲。这几年各家各户都把孩子送来上学了，并有了第一批的三个中学生。在我们的要求下，一位二年级的女生用略带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朗读了一首儿歌。使我们惊讶的是她在陌生人面前的勇敢和镇定。这是不是教育的结果呢？
我们又来到了坂中畲族乡仙岩民族实验小学。
细雨霏霏。大山深处，林木苍翠，云遮雾绕，悠远的歌声从林中随风而下，让人顿生种种幻觉与想象。小学依山而立，四周环境清幽，教室书声琅琅。校长陈春强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谈到这几年的变化，他说，这里文革刚结束时只有60来个学生，而且校舍破烂不堪，桌椅残缺不全，1978年至1980年连续三年没有一个毕业生考上中学。现在，不仅学生人数增加到554人（其中畲族学生444人），毕业生人数也从1981年的9人增加到1987年的109人，初中升学率都在90％以上。尽管畲族群众生活仍较困难，但是送子女求学的热情却相当高。学龄儿童入学率和巩固率都达到100％。
在闽东畲乡，我们听到看到了许多群众支持办教育的感人事情。福安县社口乡南山村的群众，听说要办学校，腾出了民房当校舍，拿出几十张桌子、板凳给学生当课桌椅，男人上山烧砖瓦，女人上山割茅草，家家出工出力，只花了国家9000元钱就盖起了两座砖木结构的教学楼。去年，这所学校的43名考生，就有18名被重点中学录取。霞浦县盐田畲族乡海边村的群众征地七亩、集资二万元兴建一座新校舍；水门畲族乡茶岗村则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办起7所小学，实行免费教育，设立教师、学生奖学金，对周围乡村的师生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畲族人大办教育的动力是什么呢？福鼎县两年前对7个民族乡文化与经济的关系的调查或许有助于人们理解这个问题。这个调查表明，有高中毕业生的家庭，一般人均年收入可达800多元，初中毕业的为610元，小学毕业的430元，文盲、半文盲的100多元。所以民委同志深有感触地说，教育是畲族人摆脱贫困、向前发展的根本之计。
当然，在他们办学的过程中还有许多困难、障碍需要克服，诸如缺乏办学资金、师资缺乏、教学质量不高、教学条件很差，等等。然而，从这些对知识文化的日益高涨的渴求中，你不也能看出大山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