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老人洗清沉冤 [复制链接]

第5版(读者来信)
专栏：来信追踪

七旬老人洗清沉冤
本报记者 王维香 周朗
时间：1951年12月22日
这一天，河南内乡县西庙岗乡一乡干部通知本乡桃庄河村的土改积极分子、村农民代表李文欣到乡里开会。李文欣到乡里的第二天，几个民兵便把他五花大绑送到县里。审问中，他才知道有人告他害了8条人命。1952年2月29日，内乡县法院以“匪首”罪判处李文欣死刑。罪状是：1948年9月15日夜，李文欣伙同土匪王志九等打死区干部高明甫一家5口及两个民兵；1940年7月12日夜，李掐死本村村民王中立，企图霸占其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罪状，李文欣矢口否认，大喊“冤枉”。案子报到河南省人民法院南阳分院后，分院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于当年3月21日将原卷发还，要求县法院重新审理。县法院未补充什么新证据，又将案卷报请南阳分院审核。1952年12月，南阳分院将李文欣改判为无期徒刑。李文欣时年35岁。
时间：1957年
这一年，服刑中的李文欣开始向各级政府提出申诉。他始终记着县公安局管教科长对他说的话：“人民政府不会冤枉好人。”然而在那畸形的年月里，一个重刑犯人的申诉又能引起谁的重视呢？谁又敢为这个“杀人犯”鸣冤叫屈呢？
由于李文欣在服刑期间积极参加学习，认真接受改造，曾3次立功受奖。1974年，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当时在山西临汾服刑）把他的刑期减为有期徒刑13年。1979年10月，62岁的李文欣被提前释放回家。
服刑虽然结束了，但他又开始往返于内乡县法院、检察院，哭诉自己的冤情。几年过去了，仍无人受理。
时间：1986年8月的一天
这一天，县人民法院刑二庭庭长曹天才走出院门，李文欣上前“扑通”跪下，口中说道：“我都快70岁的人了，不洗清身上的冤屈，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心不平啊！”老曹赶忙扶起老人，收下他的申诉书。与此同时，李文欣的申诉也引起了县检察院控告申诉科同志们的重视。1986年9月，内乡县法院和县检察院决定立案复查。
办案人员在查阅历史案卷时，发现此案原卷内唯一的证言材料只有半页稿纸，且笔迹出自同一人之手。经复查，当年参与杀害高明甫等人的罪犯共有7人，李文欣根本不在其中；所谓被李文欣掐死的王中立也是因病而死的。
那么，当年那半页证言是谁整理的？证人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出证的呢？当年的证人之一王中文终于吐露了实情：“1951年镇反时，有一天晚上，村干部周某把我们几个人叫到本乡三岔口学校，先问我哥（即王中立）是咋死的，我说我当时才10岁，不记得了。周说我哥是被李文欣害死的。然后就叫我在纸上按了手印。”办案人员又询问了当年和王中文同时出证的几个证人，均证明案卷中的半页证言是周某事先叫人写好，采用诱骗胁迫的手段，让他们按了手印。
可周某为什么要陷害李文欣呢？原来，李文欣当农民代表时，发现周某等3名村干部贪污地主浮财，就向上级领导检举，周某因此被叫到县里反省一个多月，另外两人被判刑。不久，周某便利用“镇反”之机，挟嫌报复。
时间：1987年1月8日
这一天，内乡县人民法院再审判决，撤销原判，宣告李文欣无罪。这时，李文欣70岁。
李文欣曾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他沉冤后，这个家就不复存在了：妻子改嫁，唯一的儿子送给别人抚养。仅有的两间四面透风的草房也因年久失修而倾斜欲坍。李文欣得到平反后，县法院和县检察院的同志几次向有关部门打报告，为老人申请补助。在各级领导的支持下，县、乡、村共拿出1100元，为老人盖了3间瓦房。新房落成，老人家感慨万端，特地请人敲锣打鼓，走了30多里山路，到县里表示感谢。此时此刻，老人家既有平反后的喜悦之情，更有对几十年悲惨遭遇的心酸回忆……这复杂的情态被张明华同志及时摄入镜头（见左图）。
时间：1988年4月
在内乡县委招待所里，李文欣紧紧拉着记者的手说：“感谢党的好政策，使我的冤案得到平反……”说着，两行老泪沿着满脸的皱纹滚落下来。35年，多么不容易啊！但他终于平反了。是内乡县各级领导和司法机关救了他；是党的实事求是的政策救了他。然而，反思这一案件，我们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启示呢？
李文欣一案发生在刚解放不久，办案之初也并非没有疑点，当时南阳分院对此已有所觉察，曾在退回的案卷上写下“查清事实，再做处理”8个字，可惜，内乡县法院和南阳分院自己都没有认真去“查清事实”。
李文欣相信“人民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一信念支持他不停地申诉、上访，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直到他跪倒在法官面前……当地司法部门的同志说，“人民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决不是一句空话。它是通过我们的政府工作人员的实实在在的工作来体现的。特别是司法机关的同志，肩上的担子更重，责任更大。我们的工作稍一疏忽，就会给人民群众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李文欣一案，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