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娜行为”追踪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孟维娜行为”追踪
曾宪斌
6月30日，正在北京昆仑饭店举行的国际特殊教育会议上，一位清瘦的中国姑娘走上讲坛，颇为引人注目。她，就是来自广州的孟维娜。
今年4月，广州市越秀区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举行第二次会议，区人大代表、34岁的女青年孟维娜自荐为市人大代表的候选人，在差额选举中，最低当选票数是140票，孟维娜以121票落选。
这一条羊城为之沸沸扬扬的新闻，如今已经成为过去，然而被称为“孟维娜行为”的余波仍在。人们对孟维娜的自荐与终而落选依然投以不解的目光。这次乘她来京之机，我们作了一次长谈。
孟维娜近年来一直是个新闻人物。1985年，她毅然辞去公职，在社会上为弱智儿童的教育奔走呼号，在她和志同道合者的努力之下，创办了广州市民办至灵学校（前身为“广州民办儿童福利教养院”）和广州市自强残友之家。在没有国家教育拨款的情况下，先后为330多名弱智儿童提供在校教育或校外辅导。1986年，她和广州市长、市委书记等人被市民们评为广州“十大杰出公仆”，同年，她还被选为广州地区“十大青年新闻人物”之一。
一个“杰出公仆”自荐当市人大代表而落选，这不能不显示出清晰的反差。
孟维娜在“自荐书”中说：“广州市有5000多16岁以下的弱智儿童，有近万名各类残疾的儿童。除了残疾儿童，还有残疾成人知多少？这些孩子、这些人、这些人的家庭，他们是不是需要有人代表他们说话，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我觉得我有能力为这些人谋利益，我愿代表这些人的利益。”
对于自己的参政议政能力，孟维娜说：“有的代表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当人大代表，还有些代表说‘当个代表没意思，一年开那么一两次会，没什么用’，我很怀疑这些代表会有议政参政的热心和能力。而我不同，我有参政议政的自觉意识，且对自己所代表的那部分利益集团的事业、问题和困难等等非常熟悉。”
孟维娜对有家报刊说她自荐是“忽发奇想”不满。这位很有心计的姑娘早在一年前就通过新闻媒介表示了竞选市人大代表的意向并披露了她当选后的四条参政议政措施。在越秀区人民代表的选举中，她成功地通过自荐当选。市人大代表的选举，她的宣传活动应当讲也是卓有成效的。征得会议同意，她向会议代表们散发《自荐书》；向各民主党派、新闻单位分别致以公开信；在人大会议楼门口立起了一块自荐板报，介绍自己的工作、生活、自荐目的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接触其他代表，让他们了解自己，争取更多的认同。
应当说孟维娜落选是一次“成功的失败”。在全部选票的234张有效票中，她得到的票数已经过半。而反对票只有27票，弃权票是86票。
为什么会出现27票反对票？据了解内情而又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人说：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的代表按老习惯办事，只投上边规定的候选人的票；另一种是认为孟维娜还“不成熟”，且不说“自荐”是“出风头”，属于“不成熟”的表现，还有一个常被人提起的“典型事例”：有一次孟维娜请求某副市长会见，会面之后孟维娜在报上还批评这位副市长没有给她解决具体问题，还把她们的请示报告弄丢了。
至于那86张弃权票，这里头有的代表承认：对孟维娜是否够格当人大代表的把握不准，她干弱智事业有成绩，这是事实，但能干好一项工作未必能当好人大代表，可也没有更多反对的理由，所以投了弃权票。然而有些代表在谈到弃权时却有难隐之苦：选举前，所在街道或单位的个别领导一再做工作，要求他们保证选举大会主席团提出的候选人，这些代表想投孟维娜的赞同票却有所顾虑，于是采取了折衷的办法让心理平衡——弃权！
落选之后，孟维娜谈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这个选举结果很正常，也在意料之中。孟维娜也毫不掩饰地谈到了自己的遗憾：
遗憾之一：“在广州市，各类残疾儿童近万，到我们至灵学校报名的弱智儿童有500多名，而我们学校只能容纳130名。正是这些孩子的命运，促使我下决心：我必须争取一个能够正规行使议政权、参政权的位置，才能更有效地实现崇高的奋斗目标。”
遗憾之二：“有些人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有人问我为什么你在自荐当区人大代表时能成功而当市人大代表却不成？选区人大代表是在街道选的。街坊邻居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的处世为人非常了解，有主见。我当时是逐家逐户到选民家中作宣传，使自己当人民代表的动机和当人民代表的能力，得到选民充分的了解。所以大家都选我。而在区里选市人大代表就有所不同。我是尽量多让人了解，可是有的人你写信、打电话约见，他都不理，连大楼前的自荐信也不扫一眼。”
遗憾之三：“对自荐候选人和大会主席团提出的候选人还没有做到完全一视同仁。就我所知，一些领导一再给代表做工作，要投大会主席团提出的候选人的赞成票。这样做，显然不利于自荐候选人。我虽然是自荐，但却经过了法定的程序，我迫切地希望：人民代表的产生能够打破形式主义，打破糊里糊涂地参加选举和糊里糊涂地被选举。我首先从我自己做起，却没想到‘自荐’使自己处于‘二等候选人’的地位。我渴望每一个选民都应珍惜手中的选票。在了解候选人的基础上，鲜明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或者投赞成票，或者投反对票，少投弃权票。”
遗憾之四：“没能为新时期妇女参政探索成功的经验。现在，妇女的参政问题是一个热点。老实讲，当初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为妇女参政而自荐的，我历来认为妇女不能靠性别的照顾来参与管理社会。但事后有人对我说，我的行为为妇女参政作了新的非常有意义的探索，妇女的解放、参政等，更多的要靠自身奋斗，在经济、文化素质、政治头脑诸方面得到社会的承认。在这个意义上我是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