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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苏联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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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2-02-11
第3版()
专栏:

我爱苏联人
魏巍
世上,只有真诚的东西,是最难叫人忘记的。
回想起在苏联的那些日子,那些短短的日子,我跟多少苏联人拥抱过、亲吻过呵!年老的诗人,胡须垂上我的脖子亲着我,孩子们爬上我的膝头瞅着我。当我们握手时、拥抱时、亲吻时,我,我看见了他们的眼睛,苏联人眼睛里滴露的真诚。
临离开列宁格勒那天,诗人李季接到一封信。是一封什么信呢,是一篇被感情激动得有些杂乱的诗!这是一个叫苏尔珂夫的青年写的。其中有这么几句:
我不去想,我怎么不懂你的言语,
也不去想,你怎么不懂我们的俄文,
总之,我——斯大林格勒人,
而你——来自长江之滨,……………………
我们站着,两不释手,
目光久久地相亲相投,
可是在这沉默里,
却听出一个美丽的字眼——“朋友”。
是的,正像这位苏联青年所描写的,我们跟我们的朋友们,就是这样地“相亲相投”!就是这样地用眼睛传递着语言也难传达的感情!
在列宁格勒的旅馆里,有一次吃饭,老实讲我不太饿,也就没有能完成我的亲爱的朋友们的“任务”。你说呢,那两个端饭的女同志,把别人吃光的盘子哗哗地撤走了,就不给我撤。而且用那样的一种眼光看我,好像说:“你看,你不吃光就不给你撤!”她俩的真挚的热情,使她们忘记了是在招待宾客,流露了年长的姐姐对待弟弟的感情。哦,在这里我不能不提苏联作家协会派来迎接我们的玛罗左娃。她自满洲里到莫斯科的长途中,为了察看那个人吃得少,每吃饭,她的眼睛就像机警的哨兵一样在巡逻着。你说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十月革命节那天,那就不是一双而是多少双这样热情、这样真诚的眼睛望着我们!那天,几十万的游行队伍,除了在伟大的列宁墓前——在主席台前最热烈,就数我们几个中国代表团观礼的地方。当那幸福的人流涌过来的时候,一瞅见我们是中国人,就像嘻嘻笑着的向日葵一样,全朝向我们。向我们招着手,或者摇着高举着的花束,欢呼起来。特别是那些许许多多坐在父亲肩头上的孩子们,也向我们招着小手,更小一点儿的孩子,大人捉住他们的小胳膊向我们摇着。有的人甚至想从人丛里挤过来,跟我们亲近。他们高喊着:“伟大的中国人民——乌拉!”“毛泽东——乌拉!”把纸花摇得落了一地。特别是把两个巨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喊着“斯大林——毛泽东”的时节,就激情地把花束投向我们。许许多多的人,特别是那些老婆婆们,她们走过去了老远,还回头望我们,望我们。我心里叨念着:老妈妈呵,我们不是没有看见,我们都看见了您是怎样地在望着我们!
在斯大林格勒工人特鲁森的家里,我们曾度过一个晚上。在华美的灯盏下,在一盆柠檬的阔叶旁边,他的小儿子不断地抚摸着我们送他的毛泽东纪念章,歪着头笑着,给他的父亲看。父亲跟儿子甜蜜地亲着。而后特鲁森抬起笑的眼睛望着我们:“我们就是喜欢他哟!”又说:“你们怕不知道吧,当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我们这儿,把我们兴奋得直谈了一个月!你知道我看报最喜欢看什么?……我真喜欢周恩来、郭沫若的讲话!毛主席的更不用说。你说周恩来讲话爱怎么开头,他爱说,我代表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你听,四万万七千五百万!我真爱听这几句!”有人为了说得更清楚,补充说四万万七千五百万是包括台湾在内的,特鲁森严肃地说:“当然在内!别人的土地我们不要;可是我们自己的土地,就是这么这一点点,”他用手指甲比了那么一点儿,“也不能出让!”他又笑着说:“西藏不是已经解放了么?……现在中国的工人怎么样呵,你们看,我还有机会去中国看看我们的同行吗?”
……也是在斯大林格勒,在一次晚宴席上,酒,大家都喝得实在实在不能再喝了。有谁又去跟州作家协会主席碰杯了。这位主席,这位真挚的诗人,他端起了满满一大杯快要漫出来的沃特卡,像挑起一付难以胜任的重担一样,又放了下去,低头望着酒杯,沉吟了片刻,终于又把杯子高高地擎了起来,说:“同志们!我还,还没有喝醉。……我要说一句心里的话。说良心话,我们俄罗斯人不知道怎么那样地喜欢中国人……”
说着,他一气喝了下去,抱住了我们的老团长冯雪峰同志。大家都望着他俩好几分钟的亲吻。……
在漫天风雪中,我们访问了托尔斯泰在雅斯亚那巴利亚那的故居。这个故居的负责人波波夫同志,头发斑白,看来是一个庄严的,很不爱讲话的老头子。我们坐在一块儿,谈起俄罗斯人跟中国人的感情。当我们谈到苏联红军对于我们的重大援助的时候,我朗读了我过满洲里时写下的一篇诗:白艳艳的雪地上,立着一座新的楼房,有几个红军战士呵,也埋葬在这个地方。他们是怎样地在这儿坚决的战斗,他们的血流在了这座楼上!这儿虽曾变成了一座废墟,但白艳艳的雪地上又立起这座新的楼房。这儿虽不像祖国的江南草绿花放,可这楼房呵,好看得像花朵一样。蒙古人骑着马在这儿自由的游逛,小孩子在这儿嬉戏歌唱,
红军战士呵,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还听见他的
歌唱,
但无论谁在这儿经过,也要细看看这座楼房。
老头子站了起来,他把每个同志都看了一眼,然后庄严地、慢慢地说:“我要谈一谈我自己,我,为什么怎样地爱你们。——你们恐怕不知道,”他说:“在我们苏维埃的祖国最困苦的时期,就是内战时期,我是红军里的一个将军。”大家更沉静,更尊敬地注视着他。他摸了一下自己的白发:“那时,在我们师里有一百二十个中国人。不是其他人,而是中国人。全师里谁不称赞他们的英勇,出色的勤苦?我知道,他们怎么样跟俄罗斯人共同分一块黑面包,我也知道,他们在哪块俄罗斯土地上流过血。……”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也许中国人姓王的多吧,当时大家就亲热地,统统管他们叫‘姓王的’,同志们,今天我看到了你们,就像又看到我那些‘姓王的’战友一样……”
老头子说过,坐下,又望着我们。
同志们也望着他,好像他那感情深沉的、老年人的声音,还在我们的耳边响着。
我想着,我想着:是什么力量,把这两个伟大的民族这样亲密地连在一起呵,是高尚壮丽的理想,共同的斗争,共同的道路,高贵的血。就是这些,才使得我们像铁绳一样地拧在一起,更像炼钢炉里的铁,纯净地灿烂地溶在一起。以至无须通过语言,也勿须询问名字,单凭彼此的眼睛,单凭你是
“中国人”他是“苏联人”,就可以相互了解,相互信赖。因此,可以明白:为什么在北海公园里,
一个中国人会向一个陌生的苏联人投过那样动人的笑容?为什么在莫斯科,一群苏联人会围着一个中国人那么热烈地要一个毛泽东纪念章?特别是那些孩子们,在夺得纪念章的时候,投过来那样诚挚的喜悦。……这种笑容,这种眼光,就是真正可以称得起友谊的友谊。这是蹲一条战壕的人们之间才有的东西!这是可以击退任何恶势力的东西!
这使我又想起:在朝鲜战场上,中朝人民的感人肺腑的友谊,不也是这样的么?……
一次,在乔治亚比利斯作家们的面前,我谈到朝鲜战场,谈到我的几个老战友在那儿牺牲的消息,席上,马上寂然无声,接着,就升起了一片深沉的悲歌。俄罗斯人,乔治亚人,阿尔美尼亚人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悼歌。歌声里夹着赞叹声,老年人点着头,女人的眼角垂着重泪。
当我们从莫斯科起飞归来的时候,我心里在低念着:真诚的朋友们,再见吧!我感激你们是那样爱我们的祖国,爱我们中国的人民!……我也爱你们。我吟味着我们在苏联彼此常说的一句话:“中苏人民的友谊,是世界和平的保证”。我反复地吟味着,仔细地吟味着,我问我自己懂得了这句话的深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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