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汉·神汉·富汉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社会一角

　　懒汉·神汉·富汉
　　顾月忠
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与我侃侃而谈的杨宾成，是一个还不满40岁，矮墩墩的，黑乎乎的男子汉。谁也没想到，原来，他自称是“神汉”，竟把陕西省镇安县铜兰乡秦岭深处搅得山里山外不得安宁。
半年前，镇安这地方建庙宇成风，好多山头上布满了白点点。山里人家的门上，贴的都是充满封建迷信的对联。什么“再建卧虎堂；重振九龙庭。”“九龙归位人丁旺；八将还方众道兴”。当地还流传着关于神树的传说：一株普普通通的树，经“神汉”一吹，能显灵。许多善男信女信以为真远道而来，在大树下摆上供品，在树杆上挂上经幡。于是，“神树”也多起来，十里八乡，处处冒烟。
杨宾成承认他是迷信土壤里长出的一株怪苗。他让别人信的东西，自己就压根儿不信。他充当神汉的动因说起来很简单：“这差使倒轻松，嘴一动，钱就来。”他有个好逸恶劳的恶习，三中全会后，他做梦都想发财，恨不得一夜之间变成富翁，充当神汉成了他不花气力的致富捷径。他的发迹非常偶然，是从一次治病开始的。年过半百的农家妇女李家荣患了哮喘病，抓了几次药，仍不见好，就找杨宾成“问神”。杨宾成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故作惊慌地说：“了不得了，你上了冥府的花名册了，阎王爷马上就请你报到！”李家荣诚惶诚恐地说：“只要给我一条命，就是把家产卖干卖净也值得！”李宾成见她上了圈套，就在家里“十殿阎王”和“界官司令”的牌位前，做了一阵法，叽叽咕咕嚷了一套据说是凡人听不懂的话，然后说：“阎王爷说了，你如果有真心，先敬香表、红绸、烟酒，再敬人民币。”接着发了一包“神药”——道地的香灰。李家荣回去第三天，病好了。她不知是前几天吃药的效果，反念起神的恩泽，一再夸杨宾成是“活神仙”！为此，有人借机吹嘘：“神汉看病一看便准，一算就灵，一治即愈。”一传十，十传百，名声大震，前来问神的人越来越多。一位叫张乐英的民办教师，报考中等技术专业学校，担心不中榜，请求神灵保佑。杨宾成让她出100元许愿费。花甲老汉陈子田家在半月之内死了4只鸡、1头牛、1条狗，以为中了邪，求神消灾，神汉便向他索取了九尺红绸，几十块钱。一向穷得叮当响的杨宾成，突然暴发起来，送来的还愿物品除了烟酒和人民币外，还有大米、白面、糖果、点心……
正当他洋洋得意之际，全乡开展了
“破除封建迷信，提倡科学致富”的活动。一天，一位中年汉子来到他家，问：“杨神仙在家吗？”杨宾成应了一声在。来人说：“据民谣讲：八百里旬河金铺地，可见旬河的沙金多，但每公里的储量究竟多少，我搞不清，请占一卦。”杨宾成见来人气度不凡，况且自己对旬河沙金的储量一点不知，不便回答，只好搪塞道：“这，我请示一下大仙再说。”他合掌闭目，念念有词，半天才迸出一句话：“太不凑巧，大仙这几日出差了，等他回来了再问。”来人见此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不知，大仙也不知，让我告诉你吧！”他接着细述了旬河沙金的储量。杨宾成头上直冒汗，脱口问道：“你是谁？”来人说：“我是黄智朝。”原来是乡长！神汉马上从神位上跑下来，连连说：“我这是骗人弄着玩的，以后再不敢了！”黄乡长把乡党委、乡政府关于破除封建迷信的决定向他作了传达，他受到很大震动。
“别人都靠勤劳致富，我也是五尺男子，何必去弄神弄鬼！”此后，凡有人来问神的，他都解释说：“十殿阎王都是我编排的，哪有什么神鬼？再莫信这些玩艺儿啦！”还愿的，他拒不收礼，说：“你要送礼就到乡政府去吧！”他和妻子李万美承包了5亩山地，去年收小麦、大豆、玉米、红薯、洋芋2000公斤，党参、力参、苎麻卖了1000多元。还造林10多亩，其中柿子、苹果、杏子、樱桃、核桃、板栗等果树300多棵。养了十几头牲畜。农闲季节，酿酒，做木工活，拉药材，宰杀牲口，收入千把块钱。一次，他背上猎枪上山，打了两头野猪回来。如今，杨宾成家成了秦岭深处的富裕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