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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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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7-18
第8版(副刊)
专栏:

  月见草
  许向前
跨过长江,仍然是一马平川。离江渐远,树和草便愈觉不如江南的鲜嫩翠绿。但是,有莽莽黄土塬壮其声色,衬其灵骨,我不觉被北方植树那种不羁与韧拔所叹服。
在江北匆匆的旅次中,我有幸享受了土地主人的好客,细细品味了这绿色之子的款款心曲。这皖地风格的旅馆花窗外,便是一大片草地。土质看上去极贫瘠。草根与土,除了精神默然相契外,那根系的发达,想必全赖于土地幽远幽远的亲情了。月见草呵!
事后我在植物书里查找了半天,一无所获。那位在夜晚清风中,给我们唱皖东民歌的老人说,我们都这样叫它。我想问,这草,名从何来?老人一定会不以为然,或许这少雨多旱的黄土塬,这喜欢出外闯荡又一辈子把故乡石刻似地烙在心里的人们会不以为然,这窗外劲风中扭秧歌般狂烈的月见草会不以为然。
月见草就是月见草呗!
我抚摸着月见草,一群乡村小孩好奇地看着我,使我隐隐感到莫名的怅惘与某种理念上的饥渴,这时,小学堂“当当”的上课钟响了。我望着他们顽皮的背影消失在月见草丛中。真的,也许在万万千千的绿色生命中,月见草正在频频地呼唤我。乡音声声,无限熟稔无限欢欣。
这天,是个明月朗照的夜晚,那位70多岁的歌手邀我们落座。我注意到墙壁上乡文化站发的奖状和挂着的一把檀红色古琴。这琴光溜光溜的,琴把上隐约可见浅浅的指纹印,仿佛是岁月急流的冲浪所留下的擦痕。老人向我谈起身世:三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他已习惯独自生活。老人说,他的二儿子前些日子忽然来信,想在家乡办个月见草加工厂,说是月见草可以提炼出一种工业用油……。我望望窗外,恰好也是一片月见草。月亮银色的光辉,轻纱似地在草尖尖上晃来晃去,一如老母亲在梦中亲吻少年离家的游子。
老人,你说过,只要有土,草总能安家,总要报答土地。此刻,客居异乡的儿子们,你们听到慈父的心曲了么?
夜深了,隐隐地从屋外传来了闷雷声。我辞别老人,回到旅馆。同屋的外地小伙子正将一大把笔挺挺的月见草摊放在桌子上。他说,这是一位老同事叮嘱他带回去的。是做摆设,还是药用?他摆摆手,说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这夜,我一直难以入眠。迷迷糊糊中,看见窗帘被风掀得老高老高的。窗外的闪电射了进来。我忙披衣起床,把几株吹落在地的月见草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凝视着窗外。月见草,我找不到学名的月见草,当地人寄托月月相见,岁岁平安的月见草,此时全然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更贴近了土地,只是对土地的亲情依旧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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