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尊重·引导——访波兰“舆论调查中心” [复制链接]

第6版(国际)
专栏：

了解·尊重·引导
——访波兰“舆论调查中心”
本报记者 果永毅
“民意测验”、“舆论调查”属于社会学的范畴。而社会学在社会主义国家中，曾经长期被许多人认为是资产阶级伪科学。由社会主义国家的政府设置专门机构，运用现代科学方法，对社会舆论进行系统调查研究，最早始于波兰。对此，我们早有所闻，也颇感兴趣。在参加波兰《人民论坛报》报节期间，我们特意采访了目前波兰最大的一家舆论调查机构：“舆论调查中心”。新华社华沙分社记者曾在我们采访前向我们提供过他们早年的一份采访报告，这样，我们便可以着重采访它近年的情况。
痛定思痛
“舆论调查中心”是一个不足百人的精干机构，设在部长会议办公厅大楼内，直属部长会议。“中心”主任克维亚特科夫斯基是一位40开外的精明能干的人。副主任两人，一位分管调查，另一位负责行政。下辖舆论调查处、报刊分析处、来信和值班电话处、民意测验结果整理编辑部和调查实施处5个单位。各省派有一名协调员。“中心”每季度出版一期自己的刊物《公报》。
我们造访时，“中心”的一位负责同志马里安·巴尔塞莱克教授接待了我们。他首先简要地介绍了“中心”的由来。1980年夏季，波兰全国性罢工浪潮爆发后，短短几个月内，团结工会会员发展到近千万人
（占全国总人口的1／4）。其规模之大，在波兰战后历史上是空前的。停产和动乱给国民经济和社会生活造成十分巨大的损失。然而，对这一重大事件的爆发及演进，政府事先却完全没有预料。通过军管，局势平静后，政府痛定思痛，认为有必要对社会舆论和情绪进行经常性的、准确的了解，以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和依据。于是，1982年底，第一个全国性的研究社会舆论的专门机构——“舆论调查中心”便在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雅鲁泽尔斯基亲自关怀下组建起来。此后，类似机构又陆续增加，目前仅在华沙就有三家。
巴尔塞莱克教授稍事停顿，带着满意的神情，评价了“中心”自成立以来的工作：“5年多来，我们的工作是很有成效的。政府需要我们的调查结果，而且，越来越重视我们的工作。”
未雨绸缪
巴尔塞莱克教授谈兴颇浓，我们开头无法插话，待他停下来喝咖啡时，我们向他表示，希望着重谈谈近两年多“中心”的情况。他说，1987年以来，波兰在政治、经济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政府力争在政治、经济改革的任何较重要的举措之前，都能事先掌握社会情绪，做到未雨绸缪。因此，“中心”的工作量大增。
去年11月29日，波兰政府就是否要实行迅速、彻底的经济改革和政治生活深刻民主化两个问题进行全民公决前，“中心”对公民的投票率进行了预测。在公决前四天，“中心”把预测的结果报告政府：投票率不会超过70％，可能通不过。全民公决后，公布的实际投票率为67.2％，赞成的票数果然达不到法定要求。这样精确的预测，为政府在全民公决后能够从容不迫地调整政策，坚持改革，提供了思想准备。
谈到今年5月罢工前“中心”所做的工作，巴尔塞莱克教授更为自豪。他说，今春以来，群众对经济形势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1986年，46％的群众认为实际生活水平在下降。1988年春，这个比率上升到71％。舆论调查还显示，不仅认为生活水平在下降，而且认为政府的经济政策有问题。对政府的信任率，1985年12月为77％，而1988年2月降低到51％。想要罢工、游行者的比率越来越大，“中心”及时地将这些信息报告给政府，使政府能够客观地了解社会舆论动向，很快确定相应的决策。5月罢工一起，政府立即采取稳妥的措施，使局势不久便平静下来，避免酿成重大的损失。事后，政府又从“中心”反馈的信息中吸取经验，反躬自省，在政府工作的疏漏中找寻罢工的原因。这对于政府在民众中威信的提高无疑是十分有益的。
习以为常
政治、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使社会环境（价值观念、人际关系、心理因素等）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舆论调查机构的工作，对于帮助党和政府逐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确实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舆论调查中心”主任克维亚特科夫斯基说过，在民意测验中，不少人对政府提出了尖锐的批评，甚至是否定的意见。“中心”如实地向政府有关部门反映这些意见。起初，有的领导人接受不了，认为这对自己是一种侮辱。但是，雅鲁泽尔斯基同志等主要领导人对“中心”的工作始终是支持的。时间长了，大多数人也就逐步适应了“逆耳之言”。
巴尔塞莱克教授以今年6月19日举行的议会选举为例，生动地说明了党和政府的各级组织正在适应改革中的新环境。“中心”自年初开始对这次议会选举进行研究，研究的结果及时上报政府，有的并在
“中心”的刊物上发表。6月15日，“中心”曾预见参选率小于60％。事后公布的数字为56％。其中，参选率最低的是大城市中的知识分子。这个结果，与政府预想的大抵相当。大部分党政领导干部认为，这样的比率是正常的，而早年99％以上的选民都参加“投票”的现象，反倒不一定反映群众心理。
巴尔塞莱克教授最后说，社会舆论调查这一社会主义政治体制改革中出现的新事物已经在波兰扎根。关于这一实践的理论依据，至今众说纷纭。波兰经济学家马·波霍里莱曾经发表过一段精彩的论述：“我们对于社会主义社会中不同社会集团利益的矛盾了解得太少。在这个问题上，社会学家给予经济学家的帮助还太少。由于这些利益不是公开表现的，因此更增加了研究的困难。如果这些利益以具体形式表现出来，那么进行社会政治仲裁和协调利益就会容易一些，而这是人民政权的主要任务之一。”
我们相信，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理论会形成并不断完善；反过来，又会使舆论调查的实践更深刻、更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