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突破——北京工业企业改革劳动人事制度纪实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艰难的突破
——北京工业企业改革劳动人事制度纪实
本报记者 张书政
工业企业劳动人事制度的改革，正在北京市198家企业中进行。这项改革牵动了上至市长、局长，下至厂长、工人和家属的心。
非改不可的原因
和背景
改革到了第10个年头，劳动人事问题成为企业深化改革中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企业的现状如何呢？
一线工人的工作量不饱满。据调查，已经通过国家二级考核的先进企业，班有效劳动时间只有3.2小时。节奏紧张的合资企业，经外国人测定，班有效劳动时间也只有5.5小时。不少企业“有些活儿没人干，有些人没活儿干”。
一线紧、二线松、三线肿，非生产人员比重越来越大的现象相当普遍。据市经委劳动处概算，全市100万工业企业职工，一线只占50％，二线占25％，三线占25％。有些机械加工企业的二、三线人员比重高达70％左右。
即便如此，仍有相当多的企业还在大量招收合同工，以弥补一线劳力的“不足”。于是，合同工的危机感与固定工“铁饭碗”的优越感共存，企业中普遍出现“合同工干，固定工看”的情况。
为什么企业承包后仍然会这样？关键就在“铁饭碗”没打破。企业虽然承包了，可旧劳动人事制度还在运行：国家用行政手段把劳动者统一分配到企业，干部和工人通过委任制和固定工形式与企业保持终身固定的关系，企业不仅包就业，而且包生、养、病、死。于是，安全感、稳定感日强，危机感、风险感极弱。带来的后果是“职工低收入，生产低效率，企业低效益”。这与企业自负盈亏的机制是一对尖锐的矛盾。
这种劳动人事制度不改，企业就不可能有高效益。
于是，改革旧的劳动人事制度，实行优化劳动组合的问题被提上了日程。
各有各的难处
所谓优化劳动组合，从正面说，是通过竞争选择优质劳动者上岗，精简办事机构，实行严格管理，提高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从反面说，是要淘汰端着“铁饭碗”出工不出力的懒人和低能者，让他们先待业，再另谋出路。显然，这一改革具有很大的难度和风险。
从上到下，人们踌躇不前。厂长、局长、市长，各有各的难处。
市领导担心减下来的人没出路，影响安定团结。北京市工业企业共有100万人，如精简5％就是5万人，不是个小数。
市经委是具体指导这场改革的职能部门，他们怕水过地皮湿，改革走过场；还怕上边政出多门，大家不唱一个调儿，不念一本经，收不了场。
厂长在第一线上，“怕”就更多。一怕精简下来的人骂；二怕“傻小子”、“二愣子”捅刀子；三怕劳动组合不能真正优化。因为企业里最佳技术、最佳年龄、最佳身体、最佳表现的人有限，真正需要的人想走，不需要的人撵也不走；四怕政策多变，将来自己没有好下场。
工人也怕，怕失业，怕收入减少。
此外，人们还有一怕：多少年来，“低工资、广就业”，一直被当作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来宣传。现在，作为弊端加以革除，在理论上站得住脚吗？
到基层和实践中寻找答案
犹豫、观望，踌躇不前，可以理解。怎么办？市委、市政府提出，下去搞试点、搞调查，到基层和实践中找答案。
陈希同市长到京郊平谷县抓“点”。
主管工业的女副市长吴仪到中美合资的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与美方管理人员座谈。
经委主任“解剖”北京第二汽车制造厂这个“麻雀”。
经委副主任来到了颐和园北门外一家小厂——北京市汽枪厂。……
基层的改革打开了人们的眼界，实践使人们受到了启迪。
在平谷县，出现了国营工业企业发展速度和经济效益超过乡镇企业的局面。其原因，主要就是打破“铁饭碗”，实行优化劳动组合。全县20位厂长、60多位副厂长“下马”未聘，200多固定工没被“组合”，全部就地消化，无一人闹事。
“北二汽”今年上半年两次精简机构和人员，厂级干部由10人减到2人，科、室由52个减为35个，全厂干部工人共减掉2200人，少部分充实一线，大部分去从事“第三产业”或其它职业。该厂劳动生产率比去年提高61.6％。
北京市汽枪厂有个女共产党员叫赵秀珍，在厂当了20年会计、财务科长。去年6月，该厂生产陷入困境，她与7名职工承租了汽枪厂，由她出任厂长。当时，不少干部、工人闹调厂，有的长期不上班。开工资时，赵秀珍疑虑了：难道养懒汉、养闲人的“铁饭碗”真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吗？8月份她大胆打破“铁饭碗”，干部工人一律订劳动岗位合同，使企业很快走出了困境。
市长办公会上，市经委办公会上，各工业局局务会议上，人们议论的调子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陈希同市长说：“对改革劳动人事制度，我们过去把困难看得太重了，没看到改革开放后带来的有利条件。改革已经进行了10年，经济工作搞活了，有很多就业门路；特别是首都，要为全国和全世界服务的项目很多。改革开放提高了人们的理论水平、生活水平，人们对精简、待业也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吴仪也说：“竞争机制是商品经济的主要特征，优化劳动组合就是按商品经济规律办事，再不打破‘铁饭碗’，我们中华民族勤劳、朴实的传统美德也将受到玷污。”
实践使人们增长了信心和勇气，一个重大决策拍板了。
上半年里，北京在44个企业中试行优化劳动组合，涉及5万多名职工，破除了“铁饭碗”、“铁交椅”、“铁工资”这“三块铁”，已初见成效。继而，改革又扩展到154个企业，准备搞的还有220个企业。预计全年将有50％的企业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