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祭鬼”成为历史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愿“祭鬼”成为历史
　　本报记者　毛磊
穿过片片竹林，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翻越两座山，来到丁林寨。村头高高耸立着的牛头桩一下子夺去了记者的注意力。
这里是祖国边陲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盈江县卡场乡的一个景颇族聚居村。
由大青竹支撑起来的牛头桩上，交叉捆绑着两块画满鬼神符号的木板，木板汇合处架着一只大水牛头，木桩侧面还斜挂着一只黄牛头和一团已被烟熏黑了的牛内脏，无数只苍蝇围着这些猎物忙个不停，记者从地上散落着的斑斑血迹分析，这里不久前举行过杀牛祭鬼仪式。
果然，村干部告知，两天前有一户农民曾献鬼。
牛头桩旁住的恰好就是这次杀牛的人家。当我登上竹楼，50开外的男主人赵鸭正挎上腰刀，头戴毡帽，身背猎枪，手持铁锄准备下地，我向他询问了杀牛祭鬼的原委。
两个月前，赵鸭的妻子患病卧床不起，她在乡政府担任卫生保健员的女儿急忙赶回家中，又是给她打针，又是让她服药。与此同时，赵鸭盼望妻子早日康复，又请来本村的大魔头（即汉族所称的巫师）打卦念经。在女儿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赵鸭之妻病愈。女儿坚持认为母亲病况好转是吃药、打针的结果，但大魔头表示此事与其念经有关，应杀牛祭鬼，感谢神灵，赵鸭本人也笃信是魔头发挥神力所致，于是在两天前宰杀水牛、黄牛各一头，猪两头，鸡20余只，举行祭鬼仪式，请大魔头前来念经，并邀200多位亲戚、村民同贺。
当我问起所请大魔头是哪一位时，赵鸭手指家中黑暗处。只见一老头席地昏睡。
村干部告诉我，这位大魔头的名字叫么日弄，是卡场乡90多位魔头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人物。
我们把他从睡梦中唤醒。70多岁的么日弄背略有些驼，头上裹着黑色包头，黑红黑红的脸上两只眼睛透出狡黠的目光，身穿景颇族传统服装，腰上挎着长刀。
“你是从哪一年开始当魔头的？”我问。
么日弄叽哩咕噜一阵景颇话之后，村干部翻译过来是：“从30岁开始，已当了40多年的魔头。”
“你打卦念经一共杀过多少头牛？”
“记不得啦，说也说不清，恐怕有个几百头吧。”
“你念经，还收群众给的报酬吗？”
“给就要，不给不勉强。”
“这两年你还培养小魔头吗？”
“带了七八个徒弟，已学会念杀猪、杀鸡的经。……”
魔头在景颇族中是神权的象征，他们掌握较多的原始宗教知识，同时对本地区群众所供鬼魂情况熟悉。他们能以迷信的方式把话说到人们心坎上，有时会使祈求者听后感到愉快，有时会使人悲伤、哭泣。
然而，杀牲献鬼是景颇族人民发展中的消极力量，魔头恰是这股消极力量的总代表。解放前这里的头人把魔头比作“精神医生”。
我问村干部，群众祭鬼、献鬼，干部们持何态度，对于魔头念经打卦，能否进行制止和干预？
“群众普遍信仰鬼神，无论是春耕、秋收，还是红白喜事，生病、盖房都要祭鬼神，我们没有办法，也制止不住。对魔头我们只能奉劝他们念经打卦时，不要滥杀耕牛。”
由丁林寨返回卡场乡政府，我又从乡党委书记杨学章嘴里得知，卡场乡有景颇族聚居村23个，去年杀牛祭鬼130头，今年1至4月份已有60多头牛因献鬼被宰。去年全乡水牛、黄牛存栏数是2414头，出栏数为330头，就是说杀牛祭鬼所耗牛占出栏数的39％。人们称卡场乡年年“毁林开荒万把亩，杀牛祭鬼百把头。”
在卡场乡，群众的祭鬼活动得不到制止，跟党员干部觉悟不高有直接关系。县直机关党支部书记李忠诚为难地告诉记者，前几天，家里杀了3头牛用于祭鬼，自己根本制止不了，习惯势力太强了。县里有个干部在家乡盖了一间草房，价值300元，但请魔头念经，请客敬新房3天，杀牛、买酒开销700多元。
主要居住在山区和半山区的景颇族经济文化比较落后，人民生活还相当贫困，如此大量地杀牲和消耗社会财富，对于景颇族发展生产力，提高人民生活无疑是个极大的阻碍。为使景颇山寨尽快走上文明、富裕之路，有必要在那里大力普及科学知识，反对封建迷信活动。
愿那村村寨寨矗立着的牛头桩最终成为历史。（附图片）
　　景颇族少年正在学校听课。他们是民族的未来和希望。
曾　理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