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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韩愈一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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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8-22
第8版(副刊)
专栏:

为韩愈一辨
王树藩
王子野同志“名文未必无讹”(《人民日报》7月21日)的命题自是有理,但给人的印象似乎是以《祭鳄鱼文》之“讹”,否定韩愈其人的。如“他受这次挫折,勇气全消,变成一个只会歌功颂德的卑鄙之徒。”且不平于新、旧《唐书》竟将它“写进正史,为韩愈树碑立传”。不揣浅陋,想就韩愈其文、其人谈些看法。
在现代人看来,韩愈竟然和鳄鱼理论,而且理论得那么认真,真是荒唐之至。超越时空地说,他不是至愚,便是大巧。但,今人觉得荒唐的,古人未必不严肃认真——要不,怎么能看得出世界是在进步哩。
韩愈遭贬之后“初至潮阳,既视事,询吏民疾苦,皆曰郡西湫水有鳄鱼……居数日,愈往视之。”不小于而今地委书记的韩愈,刚上任便“询吏民疾苦”;听而后不几天,便亲自“往视之”。用今天的标准看,也该算是好干部吧!而且“古者猫虎之类,俱有迎祭,而除治虫兽鳌龟犹设专官,不以为物而不教具制也”,尊崇古制的韩愈大约很费了些思考,才决定和鳄鱼“对话”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睍睍,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耶?”历史地看,则韩愈既非至愚,也非大巧——认真负责的封建官吏而已。结尾是“……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说得非常实在,没有任何装神弄鬼、崂山道士的气味。至于“当天晚上就有‘暴雨震雷起湫水中’……鳄鱼们乖乖地‘西迁六十里’”云云,不过是后人的传说。如果爱推敲,不外乎:恰有“龙卷风”之类的自然变故、纯属巧合;韩愈领导了“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的斗争、消灭了鳄鱼,人们便据文附会,夸大、神化了韩愈。总之,那个时代的人,不会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韩愈如此,刘昫、欧阳修、苏轼都不例外。所以他们都信而仰之。
说韩愈“……勇气全消,变成一个只会歌功颂德的卑鄙之徒”,可能的根据只有韩愈遭贬之后的(其实之前也一样)一系列“谢上表”、“贺……表”之类的礼仪性文字。但在封建时代当谢不谢、该贺不贺,皇帝一叫真,是要杀头的。不独韩愈为然,手边能见到的他同时代人柳宗元、刘禹锡都有大量这类作品。尤其是“唯歌生民病”的白居易,官做得也大些,替皇帝复答了无数“谢上”、“贺表”不算,他自己写的什么“谢官表”、再谢;谢恩赐曲江宴、谢赐衣服、谢赐茶果、谢匹帛、谢酒饼、谢冰等等,远比韩愈为多。据此便“卑鄙”起来,我们的历史怕要一团漆黑了吧?
还说韩愈。潮州除鳄之后,
“量移”到袁州不几天,便解放了当地“典帖”的奴隶,而且“上表”云“袁州至小,尚有七百余人,天下诸州,其数……。伏乞令有司,重举旧章,一皆放免。”回京都后,在《论变盐法事宜状》里,也还是侃侃而谈,未见怯懦。总之,我们不可从惹没惹出杀身之祸来论断是“英雄”还是“卑鄙”。
因此,某出版社的《译注》,从所引的评价文字看,虽不能说非常中肯,但比之于“吹捧”,似嫌过当。这篇《祭鳄鱼文》倒是讨论内容与形式既有区别又复统一的一个例子。
“名文未必无讹”的命题是对的,但似可再补充一句:“有讹不必不名,更不累及作者”。《搜神记》是一种“讹”,《赤壁赋》又是一种“讹”,但都不失其为名,是不?
(附:作者致编辑:
很知道咱们的“政策”是保护名人的,但思想、学术的进步还是要靠讨论。信此,便常常干些十之八九会白费工的事,却也无悔,权当对编者发表了。
(北师大外语系 王树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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