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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生耕耘艺犹在——怀念川剧名丑周企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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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8-26
第8版(副刊)
专栏:

毕生耕耘艺犹在
——怀念川剧名丑周企何
席明真
尽管人们常说,“生、老、病、死”是人生不可回避的自然规律,无须懊恼。然而,老成凋谢,后继乏人,这损失,毕竟无法弥补。川剧名丑周企何的去世,就使人心中充满沉痛、惋惜之情。
周企何同志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在艺术的耕耘中,不停地追求,不停地前进,老而愈坚,取得卓越成就的艺术家。
我和周企何同志在工作上有着联系,是在全国解放之后。但从艺术上认识这位艺术家,算起来应是快有半个世纪了吧。还是四十年代初期,当时抗日战争已进入艰苦的“相持阶段”。在“皖南事变”发生后,我从川东转移到川西,凭着个人的社会关系,寄住在国民党的空军系统的一个话剧团。这个剧团离当时有名的川剧班社“三庆会”的剧场“悦来茶园”不远。“悦来”是著名的专门演出川剧的剧场。这就给我一个接触川剧的大好机会。当时我却成了常客,欣赏着“三庆会”那些精采的具有民族意识风格的传统剧目。每到“悦来”挂出写文天祥的《柴市尽节》等剧目,我是一定不会放过的。我在成都的那段时间,对周企何、贾培之主演这戏,是每演必看,真是到了“好书不厌百回读”的境地。
周企何同志在表演上,不满足于旧的程式,他有所追求,但又不脱离传统风格。他在1953年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全国戏曲汇演上,以《秋江》中的老艄翁获得演员一等奖,是绝非偶然的。《秋江》为川剧传统剧目,艄翁以丑行应工,自有一套程式,他能从人物出发,不拘泥程式,利用去泸州演出时,常常去沱江观察船工们撑篙、划桨、解缆、停船等动作,用以充实传统的表演程式,给角色增添无限的生活情趣。尤其可贵的是在晚年塑造的《迎贤店》中的店婆,这个“一心向钱”的小市民层中的小人物个性鲜明,她爱财,你若有多,她会阿谀逢迎。一旦囊空,她顿时面若冰霜,但又不同于仗财欺人。既可笑,也可怜,却又满涌着旧社会的世故人情。“一张面皮两般用,但看无身与有身”。炎凉世态,刻画得淋漓尽致。这几出戏,形象鲜明,个性准确,虽然能扮演者不乏其人,但能达到企何同志的程度,却是至今尚无来者。言念及此,心头不禁充满着“怆茫”之感……
周企何同志对青年“诲人不倦”,对己也是“学而不厌”的。他好学,虽是古稀之年,他也坚持不懈,特别对古典文学、文艺理论更孜孜不息地探索着。记得还在拍摄舞台纪录片《川梅吐艳》时,我们都住在“峨影”,他每天清早,总是捧着一杯清茶,和我谈论一些有关表演的问题。他是名丑,特别感兴趣的是涉及丑行表演的理论,如李笠翁的“科诨之妙在于近俗,而所忌者又在于太俗……”的论述,他对“近俗”、“太俗”的界线,对“腐儒之谈”与“文人之笔”的区分,和我反复交谈,直到他认为满意。
八十年代初期,企何同志曾和省川剧团一道去香港演出,他的几位在台北的旧交,赶来看他的演出。这些人十分关心他的生活,纷纷问他生活上有什么需求。他却风趣地讲了一段往事,他说:解放前张大千先生曾对他说:“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这使他十分不解,大千先生笑着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唱戏动口,我画画动手。所以你是君子。”承故人关心,组织上照顾周到,我不要什么,“君子无求则乐”,我过得十分快乐!说罢愉快地笑了起来。然而,他看到某些年轻同志,对香港纸醉金迷的生活颇有目迷五色之感时,对他们诚恳地告诫: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文艺工作者,不要只想到自己,要维护国家的荣誉!
向他遗体告别那天,我从自贡赶回成都,想到他平日为人,想到当前川剧界的现状,确是心潮起伏,思绪纷萦,与企何同志旬日小别竟成隔世,确是音容宛在,往事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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