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篇——记郯城县为政清廉的努力（下）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制度篇
——记郯城县为政清廉的努力（下）
本报记者 吴国光
制度面前人人平等
其实，郯城县解决化肥问题的办法一共是四句话。前两句是“三榜上墙，一证到户”，说的是提高透明度，上篇已经介绍过了；后两句是“送肥到村，四个保证”。单说这“四个保证”，其中其实就贯穿着制度化的思路。
第一个“保证”，是领导干部保证不批条子不走后门。县委书记张传林在县直机关干部大会上公开宣布：“如果发现我批一张条子，走一袋化肥的后门，扣发我全年工资，奖监督者1000元。”县长马鸣皋说：“不管谁批的条子，哪怕是天老爷的，也要顶回去。”他们说到做到。马鸣皋的一位长辈上门来求他批一点化肥，说要是办不成回去之后老脸没处放。马鸣皋对她说：“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化肥一斤也不能批。”
郯城县在为政清廉上做了几件事，每件事都注重这一条，就是用制度先“卡”领导干部，领导干部带头遵守制度。去年秋种时，张传林带着11个乡的党委书记，一天跑了500多里，检查秋种情况。他们来到黄山乡时，乡里想，来了这么多领导干部，又累了一天，不妨喝一盅。于是备了酒。结果当场被张传林弄了个没趣。张传林说：“口子往往就是从领导干部身上开的。订制度的是你，违反制度的也是你，谁还信你那个制度？”现在郯城县委、县政府领导干部下乡检查工作是由县里送包子，乡里给烧点汤就可以了。汤也有烧得特别好的，那也会当场挨批评。今年麦收前，有一次检查工作，褚墩镇弄了鳝鱼汤，张传林命令撤下：“你嫌郯城不乱？”一句话咽得镇干部回不上话来。
是的，“文革”十年，郯城以打“派”仗激烈和讨饭的人多而闻名。在这样的基础上，领导干部如果不是以身作则，再好的制度也难以确立。制度面前人人平等，订立制度者也不例外，有权力者也不例外，这才真叫制度，这才能发挥制度的力量。所谓“公生明，廉生威”，张传林和郯城县委一班人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现在，在党政机关廉洁问题上，郯城县委可以说为全县干部做出了表率。据中共山东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高昌礼见告，郯城今年春天的县政协会上，没有一个人书面或口头就党政机关廉洁问题提出意见。地委组织乡镇以上干部对县委一班人进行考评，也没有一张不信任票。在郯城县委机关，记者听到一个说法：“你有本事？你到张传林家送礼去。”就是说，在大家心目中，给张传林送礼成为一个“老大难”，谁也甭想做到。
维护制度的严肃性
“四个保证”中还有一条是保证化肥兑现到户。怎么保证呢？他们搞了层层检查，组织人民代表视察，按照人民来信提供的线索查处案例等办法，力求维护制度的严肃性。
刚刚实行这一套化肥供应办法时，干部有不信的，心想你还不是吆喝一阵子就过去了，仍然私自克扣、挪用化肥。郯城县委毫不手软，对此做了严肃查处。他们发现归义乡南村一个干部倒卖化肥，马上处理、罚款。有一个乡挪用了一部分想补给乡建筑队，县委召开紧急会议点名批评，乡党委书记做了公开检讨。几件违反制度的事情一一得到查处，干部群众才信服了。许多农民原来也认为这套办法实行不下去，所以并不按时交款购肥。现在非常自觉。一年来，还没有再发现有克扣倒卖的。
制度不是书面上的东西。通过提高透明度，它成为群众手中的尺度；通过监督、检查，它成为每个干部的实践。郯城县把制度、监督、检查、透明度四个环节结合起来，制度就不再如人们所想的那样仅仅是一纸空文了。在这里，解决化肥问题有“四个保证”，其他问题也与此相仿。比如说，为了刹吃喝风，郯城县就出发就餐、会议招待、来客作陪、审批手续等方面建立了一整套规章制度，而且经常检查。乡镇每月要向县纪委汇报一次县直机关下乡镇执行制度情况和乡镇招待费开支情况。又比如说，为了解决农村“三乱”问题，也订立了四项制度。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诉诸法律程序。提留数量和主要用途，新增加提留项目，必须由县人民代表大会讨论决定。不经过这个程序便是非法。这样一来，任何人无权擅自增加提留，就从制度上解决了农村“乱提留”的问题。　
具体、合理、实打实
山东省委秘书长高昌礼同志在北京初次向记者谈起郯城情况时，出示了一张餐票。那是郯城县直机关干部下乡就餐所用。这倒不稀奇，许多地方都这么搞过。问题在于，郯城把这件事情做得很细致，想得很周到。比如说，怎么买餐票，怎么结算，等等，都有一套办法，力求实用，力求方便干部。本来过去许多干部也不是愿意白吃白喝的，但是常常嫌麻烦，也就懒得结帐了。真结帐嘛，下面又不好多要，顶多象征性地交上几角钱，群众讽刺说“还不如不交”。像郯城县这样用具体、实在、行得通的办法来解决这类问题，制度才算落到了实处。
这也是郯城经验的一条，叫“开前门，堵后门”。小事如此，大事也如此。在郯城县所在的临沂地区，地委书记刘明祖对记者强调：临沂地区在山东省是生产比较落后、思想解放的步子也比较小的地区，近几年商品经济的意识才刚刚开始逐渐被接受，一定不能抓了廉洁，误了生产；当然也不能因为腐败而挫折了群众积极性。证诸历来的偏差，记者认为这是有见地的意见。事实上，郯城的做法之所以能够行得通，就是因为严格区分了搞活经济与不正之风的关系，决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比如吃喝风一事，他们认为，企业对外经济往来中的正常应酬不在此列。制度能落在实处，就是靠界限清楚，合理适用。谁也做不到的制度，订了又有什么用？
生命力在于透明度
现在的读者是很不容易相信一切正面报道的，记者本人并不例外。在郯城县，与记者同行的山东省委研究室王敏同志一再提问：像化肥供应、干部吃喝等这些事，你们觉得做得究竟怎么样了？回答者都以肯定的口气说：“化肥问题是完全解决了，干部吃喝风是基本刹住了。”当着几个农民的面，店子村副支书李在社说：“我们乡谭书记一次也没有来吃过，请不来。”据县纪委年轻的秘书杨义凡反映，他听在县委大院看了20多年大门的老王师傅说，今年过年送礼的少多了，有的带着礼物来，原样带走，那是送不出去了。
群众担心的，倒是这样的好风气能不能坚持下去。县委书记张传林持谨慎态度，他说：“我们才刚刚开始。”也有一些干部认为再要变回去并不容易。县委组织部长胡家利说：“除非有更好的办法。要不然，谁要是换个办法，看农民不把县委砸了才怪呢？”李在社则说：“就算上面刮过了这阵风，我们村里也要坚持搞下去，要不群众骂我们哩！”
谁也不敢打保票说郯城已是弊绝风清，永无反复，然而，应当承认，他们的思路是对的，努力的效果是好的。透明度加制度化是有很大威力的。制度怎样保持其连续性长期性，不致于“人亡政息”，“一朝天子，一朝章法”，胡家利的话道出了秘密：制度一旦成为群众手中的东西，就如同春风杨柳植根于春雨沃土之中，其生命力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