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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经济带来的困惑和选择——上海思想理论工作者谈“蛇口风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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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8-28
第3版(科教·文化·体育)
专栏:

商品经济带来的困惑和选择
——上海思想理论工作者谈“蛇口风波”
本报记者 章世鸿
记者:本报8月6日发表《“蛇口风波”答问录》后,引起各地普遍的重视。据说,上钢三厂干部反应强烈,争相推荐,厂团委还复印不少份,供大家研究、讨论。思想工作必须改造,这看来没有多少争论,问题在于如何改造,改造到什么程度,标准和尺度大不一样。蛇口之争就是这样发生的。今天,希望打开天窗说亮话,各抒所见,目的是把讨论引向深入。
金志堃(上海社会科学院青少年研究所所长):1月初,“蛇口风波”发生时,我也正在深圳。我是研究青年问题的,这件事不能不引起我深深的思索。
我们原有的一套思想工作办法是在战争年代形成的,当时也很有成效,但现在时代变了,不完全适应商品经济发展新形势。我以为,孤立地去形成一套思想工作体系,看来不行。我们年年在讲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为什么加强不了?甚至产生逆反心理,症结就在这里。我到深圳大学调查过,那里确实比较彻底跳出了老圈子,树立学生的主体意识,提高他们的自立精神,这给人很大的启发。
当一个社会处于停滞阶段,老思想可以代代相传,如孔孟之道,传了几千年。当一个社会处于飞快进步时期,老的理论、思想决不可能代代相传,一定要变,而且要不断地变。因而,认为自己一套是最标准的,你说的,别人一定要听,其效果可想而知。我以为,做思想工作的,首先要在宏观上、根本上解决跟上形势的问题,随时进行自我反思。
周融江(上钢三厂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副秘书长):这场风波发生的时间、地点很重要。时间是1988年,地点是深圳特区。有人说,内地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未必如此,不过是迟早的事,如果改革深入下去的话。因而,这场讨论有全国性的重要意义。问题由蛇口地区先提出,这反映了那里改革的深度。
李燕杰同志还有曲啸、蔡朝东等同志的报告,确实牵动了千万人的心,感染力很强。记得1983年,李燕杰同志来上海作报告,我去听了,全厂也放了录音。他的广博的知识,火样的感情,富有诗意的语言,确实令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这种“新式报告”打破了老的政治报告模式,他们的贡献很大。我们对他们是非常尊敬的。
但是,形势发展太快,人的思想变动太大。自“蛇口风波”发生后,我们陷入新的思索之中。我们认为,如果他们的报告还同几年前一样,那就显得不够了。恕我坦率地说,尽管他们进行了革新,但基本上还没有摆脱老的传统路子,这可以从三方面来看:一是从内容上看,没有触及1988年初青年的追求和问题,对现实的问题缺少深入的分析,甚至想避开一些敏感问题;二是方法上习惯于作大报告,不习惯于采用对话方式;三是观念上比较喜爱舆论一律,而不习惯于不一律。其中,最重要的是观念上的差距。
不同的经济体制产生不同的意识形态。产品经济和自然经济,必然产生唯上、依赖、高度集中的意识。我们20多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老习惯不容易改。而平等意识、民主意识、竞争意识是商品经济冲击下产生的,这是一场非常深刻的思想革命。我们就这个问题曾经展开过全厂性大讨论,目的是使我们的思想不要落后于形势。在社会大变动时期,思想非常活跃,也有些混乱,这是很正常的。昨天的认识,今天就可能被认为有片面性,这也不奇怪,是社会进步必经阶段。因而,舆论完全一律,或者努力使它一律是不大可能的。作为思想工作者,对此应有思想准备,需要因势利导,而不是强求一律。过去,我们厂长对职工作报告,职工不大感兴趣,你说你的,他干他的。现在厂长不再这样,同职工平等对话,职工可以向厂长提出问题,厂长乐于答复,气氛就变了。这样,职工欢迎同厂长对话,双方关系改善了。看来,科学化、民主化是思想工作的方向,也是我们厂多年的经验总结。我们希望曲啸等同志能在作深层次探索后,在改造思想工作上作出更大的贡献。
董雅华(复旦大学团委干部):我认为,改造思想工作,要不断改造,改一下停了下来,思想又会凝固化,又会出现差距。改造思想工作,首先是改造我们自己的头脑,要害在于如何看待人。要承认每个人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需求。由于所处的社会地位不同,人的观念也不能没有误差。我们要尊重人、关心人,才能同人交流思想,否则就格格不入。现在青年是不崇拜偶像的,你想树立一两个偶像,要大家向他看齐,这个办法不大有效,历史经验已经证明这一点。青年自己会选择学习对象,这是一种进步,而不是倒退。复旦大学有一个比较民主的环境,这是因为校长、书记思想比较开放,不大干预学生。我们有一个“校长论坛”,一个月有一两次校长同学生对话,向学生汇报校内各方面情况,透明度较大,学生参加的非常多。校长讲完后,学生涌上台去围住校长谈心,台上台下没有一条界线。我以为,这是一种新气象。
毛恩(上海团市委研究室干部):我们团市委经常作调查,应该说,现在的青年善于思索,而且考虑的都是社会问题。我坦率地说,他们对改造思想工作的话题并不太有兴趣。当前的热门话题,是社会公平、机会均等、出国深造等,这同他们的前途有关。有些人老指责青年,但如果设身处地想一想,谁不关心自己的前途呢?你想用一种抽象的道理说服他们,这很难,因为现实问题确实存在,这并非他们有意同谁过不去。台上作一个精彩报告,可以感动人,但也很可能是一阵子,因为当他无法摆脱现实的困惑时,事后,老的思路又抬头了。个人的进步很大程度上要求社会的进步。不少人想去深圳,想去海南,无非是希望有一个个人更有发展前途的环境。靠修身齐家治天下这套老办法不行了。思想工作需要有社会机制的变革作为前提,有赖于社会的深入改革并取得实绩。这样,思想工作才比较有效。我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应该这样从宏观上看问题。
记者:是不是我们也应该对青年们提些要求呢?他们是否也需要进行一些自我反思呢?
金志堃:青年问题是社会问题的反映。现在,许多青年都有些失落感,原因之一是对经济改革原来设想得太简单,对各种困难出现估计不足,有急躁情绪,接着产生失望情绪。文化素质高的青年,他们确实在痛苦地思索,研究如何改变社会的机制,研究治国之道,但也有消极情绪。一般青年则更多地考虑如何找到一条能使自己富起来的捷径。他们比老年人想得多,也敢想,因为他们的生活刚开始,向往未来,这是很自然的。但确实也有不切实际的地方,容易有偏激情绪,对客观条件要求高,而对自己要求不严;对生活上要求多,而事业心不强。面对这些情况,我想应该引导,使他们更现实更全面地去探索问题,更多地了解我国国情,分析中国落后的历史原因,从而理解中国改革难度之大及自己的责任。如果我们真能抓住青年的思想脉搏,同他们交朋友,赤诚相见,我以为还是可以做些工作,这方面有成功的经验。无所作为,听其自然,也是不对的。
周融江:在社会开放以后,青年们的思路比较开阔,思索能力强,这些都是优点。但相对说来,由于实际锻炼少,工作能力往往比较薄弱,思想与实践之间有差距,因而到了工作岗位,不大能胜任工作。这需要从教育制度上加以改进。青年人也应该看到这个弱点,并用奋发图强的精神,克服自己的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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