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诱变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黄金的诱变
杨玉满　高晓峰
编者按：黄金使这里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也诱变出一些不尽令人满意的事。难道钱果真是万恶之源？不对，钱多了肯定是好事，问题是一些先富起来的农民还不懂得如何花钱，多数地方也还缺乏鼓励农民用好钱的客观环境。看起来，尽快建立一套引导农民正确投资的办法和制度，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金厂峪——燕山深处的河北省迁西县一个令人神往的村庄，290多户人家，几乎户户从事采金。1987年，全村总收入4330万元，人均纯收入2750元。
全村400多名青年人中，有近百个是拥有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元的“采金老板”。奔驶在公路上的进口摩托车、外观漂亮的新房、室内的冰箱、彩电……均属于他们。于是，在迷人的黄金色里，诱变出五光十色的光谱……
“黄金梦”与“黄金路”
美妙的黄金梦，金厂峪人不知做了多少辈子。直到1981年，当改革的春风吹进这个小山沟，一群初中毕业或没毕业的年轻人才第一次放心大胆地上山采金了。
成功，似乎是轻而易举的。羿宝成、羿宝山兄弟俩破天荒地在村里用采金收入亮了相：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拔地而起，造价少说也得6万元。黄金的巨大魅力，吸引着年轻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挖掘着，拚命地编织着自己的“黄金梦”，虽说冒些风险，但那令人神往的金子实在让人陶醉。
最为成功的要算30多岁的周凤鸣。他开了两个矿点，雇着十几个帮工，已经扔掉了大锤，用上了现代化的空压机、凿岩机。在村里，他还承包了一个饭店，雇了厨师和服务员。“大团结”不断地流进，使他成了全村的大富户之一。
钱多得似乎无处打发，于是他开始赌博，被罚了3000元。他拿出5000元给县里、乡里办教育、扶持贫困户。还出高薪在村里第一个聘请了常年律师。并打算让女儿将来进县里的学校上学，给儿子花2万元拜个武术教师，学个防身自卫的本领。去年，他的矿点发生塌陷，伤亡两名帮工，光赔偿费就付出2万多元。有了钱，时间也仿佛富足起来，他有时也上山转一遭，但多数时间是在自己的小饭店里赔客人喝酒。他说：办饭店没想多挣，就图招待客人方便。
从瘪着肚子，一下子到腰缠万贯，年轻人的视线全被金山挡住了。采金，这项近乎原始的简单劳作，也造就他们用简单的思维方式去构筑自己今天的“安乐窝”，他们很少有人去想以后的事，似乎永远就不存在金沙取尽、矿石采光的忧患。
人称“李大胆”的采金老板李波，从梦中醒来后，要投资10万元办一个厂。有人说，金厂峪的人没那方面的学问，谁也办不成厂子。李波却敢于掏点学费，付出点代价……年轻的采金老板们有了这样的远见，黄金梦才能变成一条可以世代延伸的黄金之路。
采金人与他们的子孙
“金厂峪的人出去穿得贼大方，一谈学问就着慌”，这话不假。这些年，村里的孩子们考上高中的没几个，大中专更是想也不敢想。在这里，得个金山比上学更容易。那些为子女的将来整天挖山不止的采金人怎么也闹不明白：“外村的孩子条件差，学习倒好；咱村……”
乡干部们懂得千秋大业的理儿，投资23万元盖起了小学教学楼，还拿出钱来让青年们参加中央农业广播电视林果中专班学习。然而，采金人求学倒比他们的子女更上心。采金老板李顺和他两个妹妹都参加了中专班学习。李顺天天上山组织采金，但学习却从不耽误，工余时间还拿出课本自学。现在，他们兄妹三人已结业了三门功课，正在着手筹建一个颇为诱人的家庭果园。
挖金人重新求学，是一个好兆头，然而那些正在读书的学生们大量辍学却令人担忧。今年，又有五六名初中生辍学了。18岁的韩树辉，正上初中二年级，任凭老师留、父母劝，死活不进校门了。他母亲说：他是看人家小青年骑摩托车、下馆子眼热了。不上学也行，咱怕采金危险，让他到铁矿上班，他嫌挣钱少，总想弄个大饽饽吃。地里的活计算干不下去了，逼急了，他就说去北大荒，挣了钱再回来。唉，都是有钱烧的。
昔日失学者的遗憾、觉醒，今日辍学者的沉沦、麻木，也许会在黄金村里无休止地循环下去。然而，单靠采金人的这种觉醒，能使他们的后代们在拥有金子的同时，也成为知识的富翁吗？但愿，黄金村像挖掘黄金一样发掘人们智慧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