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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核潜艇诞生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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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09-28
第3版(政文)
专栏:

  中国核潜艇诞生记
  新华社记者 黄彩虹 曹国强
国庆前夕,碧蓝明净的大海上,出现了历史性的一幕:一声巨响,海啸龙飞。一枚乳白色的运载火箭,从水下导弹核潜艇腾跃出来,直上蓝天,遨游太空,然后准确地溅落在预定海域。
发射指挥所的大厅里,导弹核潜艇的操作台上,人们热泪盈眶,抛帽欢呼,庆贺这历史性的胜利。
火箭发射指挥长王惠悫以喜悦的语气告诉记者,导弹核潜艇发射运载火箭成功,标志着我国的国防尖端技术又跃到一个新水平,我国政府早就宣告:中国永远不做超级大国,也无意去参加世界的军备竞赛。我们研制导弹核潜艇,为的是保卫和平。
“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蓝灰色的核潜艇,停靠在军港里。欢快的浪花簇拥着这座钢铁长鲸,显得格外壮观。
研制者们说,核潜艇是我国工业和科学先进水平的缩影。当今世界科学技术日新月异。核潜艇最大的特点是隐蔽性好、续航力大、生存力强、有较大的突击威力。一些先进的国家无不把眼光投向海洋,竞相把最先进的科技成果用于发展核潜艇这个流动的“水下发射井”。我们为了加强国防实力,也必须拥有核潜艇,掌握水下发射运载火箭的技术。
50年代末,聂荣臻元帅就以战略家的勇气和预见力向党中央打报告,我国要研制核潜艇。当邓小平总书记把这个报告转给党中央主席和常委们的时候,我们的科学家们手里仅有两张外国核潜艇形状的照片。然而,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和国防部长彭德怀立即批准了这个报告。当时,正值中国同有关国家最高领导人会谈,我方提出,请对方提供有关技术资料。对方一口拒绝了,认为我国的工业基础、技术力量以及科学水平都不具备起码的条件,根本搞不成。毛泽东主席不信邪,下了个决心:“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核能大裂变
核潜艇的建造,把中国最优秀的科技人才汇聚到一起了。在这支科技队伍里,有物理学家、造船专家、核反应堆专家、火箭专家;有以庚子赔款送出去留学归来的清末学生;有国民党时期郁郁难展才智的学者;有刚脱下戎装,从速成学校培养出来的新型知识分子;有共和国最初几届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真是精英荟萃呵!
他们开始了艰难的征程。最简陋的条件和最尖端的科技融为一体,联结这两点的正是科技人员所特有的奉献和牺牲精神。在漫长的岁月里,环境的艰苦,创业的艰辛,风云的变幻,都不能动摇他们为研制核潜艇而献身的初衷。
一位核潜艇建造工程师,在热烈的舞会上突然中断舞步,当众向翩翩起舞的同事们宣布:核潜艇不下水不结婚。强烈的革命事业心,确实使这位工程师在核潜艇下水之后才喜结良缘。当婚礼上他脱去帽子朝宾客们致意的时候,人们难过地发现,他秃顶了,早已逝去了青春年华。
核潜艇里的导弹发射筒旁伫立着一位高大英俊的中年人,他叫孟劲勇,某造船厂负责核潜艇建造的建造师。
那年,我国导弹核潜艇的建造进入施工关键时期。按设计要求需把十几米高一米多粗的导弹发射筒和艇体焊接在一起。这项工艺要求非常高,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为了保证焊接质量,孟劲勇带领工人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日夜奋战在施工现场,使焊接部位100%合格。
今年已55岁的核潜艇总体设计室主任钱凌白,当年接受研制任务时,才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这位在国外啃过“洋面包”的留学生,回国后没有留恋繁华的城市,而是来到边远的荒岛,投入了核潜艇总体方案的设计工作。当初的条件竟是这样的艰苦:迷茫的风沙,终年吃粗粮,每天翻山越岭。生活的艰苦,对13岁就参加新四军的钱凌白算不了啥。然而设计的艰难却是重重:从选型、作缩比试验,无任何现成资料,一切都得从头探索。但他和同事们一起克服了这些困难。更有甚者,核潜艇的建造始于那个动乱的年代,钱凌白被整成阶级斗争的对象,限制他接触核潜艇,这使他比什么都难受。政治上的痛苦折磨着他,可他脑子里仍在想着核潜艇。当研制工作中重量出现问题的时候,又把他“解放”出来去“堵漏”。他不计个人恩怨、得失,立即带领设计人员对艇上设计图纸重新进行计算分析,果断地采取措施,保证核潜艇平平稳稳地下水。
钱凌白和许许多多的科技人员就是这样地把满腔心血献给了核潜艇研制的事业。在核潜艇反应堆控制台前,我们见到核动力专家、核潜艇副总设计师赵仁恺。这位头发稀疏花白、年已65岁的国内外著名核能专家,身穿短袖白衬衫,整天坐镇在核动力中央控制台前,仔细察看着反应堆的各种运行参数。为了研制我国第一个核动力反应堆,他刚步入而立之年就离别妻子儿女,上草原,进沙漠,蹲山沟,奔波于祖国的东南西北,进行核动力反应堆的研制和试验,以至连自己的80岁老母逝世、唯一的亲兄弟突然病故,也没有来得及回去见最后一面,他日夜忙着参与各项研究设计和试验。随着时间年复一年地过去,反应堆由图纸到建造、调试,终于开始启动运行了。反应堆的功率在缓缓提升,运行试验终于成功了,各项主要参数达到或超过了原设计指标。赵仁恺忘却了长期的疲劳,欣慰地笑了。
民族聚合力的结晶
中国核潜艇,不仅凝聚着千百个科学家、千百个造船工人、千百个水兵为它所付出的心血,也凝聚着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和2000多个工厂、研究所付出的代价。
还在核潜艇设计的初期,曾有过一场激烈的争论。一种方案是按照国外建造核潜艇的办法:从研制常规线型到核动力常规线型,再搞核动力新的线型,三步走。另一种方案是直接搞核动力新的线型,三步变为一步跳。而采用这种新的线型,除了资料上的一句话外,究竟它是什么模样,谁也没见过。总设计师懂得,要在这个事关重大的问题上拍板,不能靠一个人说了算,只能靠科学的民主,靠集体的才智。从中央的部长到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从参加研制的高级工程师到分管各个系统的设计师,从研究室的资料员到建造厂的普通工人,都来献计献策,各抒己见。总设计师组织设计人员纷纷下到院校、研究所,搞调研,做试验,去探索。他们马不停蹄,四处奔波。最后,一个个“思维软件”开始组合了,一个个设计方案开始集中了。经过模型试验,证明采用新的线型比常规线型先进优越。总设计师果断地拍板了:一步跨入核动力新的线型。把核动力直接装进新线型艇身内试航,而且一试就成功了!这正是科学民主、集体智慧聚合力的结晶。
一位专家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感人的事:有20多个来自祖国各地的科研人员汇集在一起,承担起核潜艇导弹发射装置的研制任务。他们历尽千辛万苦、风风雨雨,终于搞出了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导弹发射装置。然而,他们中的一位在研制工作中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同事,却积劳成疾。弥留之际,他淌着热泪恳求:“等到运载火箭发射那天,请你们喊一声我的名字,呼一声‘魂兮归来’,我要和大家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给我们讲这件事,是导弹发射装置研制的高级工程师董金荣。此时,他正手抚着凝结着他们同伴们青春和生命研制成的发射装置凝眸沉思。他想起了亡友的嘱托,想起了研制发射装置的漫长岁月中的一桩桩难以忘怀的往事。
搞新型发射装置,需要一种特殊的燃料,它的燃烧速度要比普通燃料快得多。但董金荣和同事们几乎跑遍国内有关科研单位和厂家都未找到。绝望之时,他们打听到某学院一位老教授正在研制一种高速燃料,立即去找这位老教授。当时老教授已被当作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受到批斗,这种燃料已转到太原某工厂研制。董金荣又找到这个工厂,厂科研人员采用老教授的研制方法,很快把燃料的燃速提高到需要的标准。研制这种燃料危险性极大。当时工厂刚刚发生一次爆炸事故,但技术人员和工人们听说制造核潜艇所需的燃料,马上投入了研制工作。当第一根黝黑锃亮的燃料研制出来后,董金荣和在场的科研人员及工人们都兴奋得连连欢呼。
是的,在核潜艇研制中究竟有多少像特殊燃料研制者这样的有名和无名的人们,谁也无法统计。我们只知道,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和数千家科研单位、工厂参加了研制工作;还知道,几乎每个研制单位都要遇到质量要求高,生产数量少,盈利甚微,甚至无利可图以至亏本的问题,但没有谁因此拒绝。在动乱年代,许多工厂停工停厂,但一张核潜艇工程任务书却能把工人唤回车间……
核潜艇激发了我们民族的聚合力,民族聚合力诞生了核潜艇!
中国核潜艇之父
运载火箭发射成功,准确溅落的喜讯迅速传回首区指挥所大厅。大厅内一位双鬓飞霜的科技工作者,被这喜讯激动得不能自已。人们走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热烈向他祝贺……
他叫黄旭华,是我国核潜艇的总设计师。黄总今年62岁,他的后半生与我国核潜艇研制紧密联在一起,为它的诞生做出了重要贡献。60年代初,他被任命担任核潜艇总体研究所副总工程师以来,研制中巨大的工作量压在他肩上。协作攻关会议他要主持;设计方案的论证他要最后拍板;尖端课题遇到困难他要去“解围”……在研制工作的紧要关头,他曾连续在外奔波,整年不登家门,被同事们称为“飞翔着的人”。
作为总设计师,黄旭华在解决研制疑难问题上有着非凡的胆识和智慧,在人们被疑难困扰时,他总能把大家从“山重水复”引入“柳暗花明”。
核潜艇这样浩大的系统工程,需要极缜密的调度,那时,工程上得急,不少项目是边设计边施工,总体最后设计,一计算,艇的重量逐渐膨胀,对艇的均衡产生不利影响。人们绞尽脑汁。黄旭华在广泛听取大家意见基础上,作出决策,使核潜艇顺利地下水潜航了。
人们这样评说黄旭华:黄总喜欢养花,但再好的花到他手里也会凋零,可是由他和同事们主持确定的七个重点攻关项目却开成争奇斗妍的“七朵金花”;黄总喜欢唱歌,但再好听的歌到他嘴里也会跑调,可他带领大家用心血和智慧唱出了一曲世上最动听的“志气歌”。
有人称总设计师是中国的“核潜艇之父”,但他却矢口否认。我们在码头上欢迎发射运载火箭的导弹核潜艇胜利返航时,向黄总设计师提及了这个问题,他谦逊的一笑:“在核潜艇的研制中,我只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力做了应该做的事。”说着,他用手指指身旁的彭仕禄、赵仁恺、黄纬禄、陈德仁等科学家和研究设计人员说:“要说中国的核潜艇之父,他们都称得上。”
是的,那些为中国核潜艇诞生而呕心沥血的科技工作者,才是中国的核潜艇之父。中国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大批科技工作者,才能在尖端技术领域跨入世界先进之列。我们为有这样一大批科技工作者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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