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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探人性的旋律——观香港舞蹈团演出的《玉卿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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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10-12
第8版(副刊)
专栏:

窥探人性的旋律
——观香港舞蹈团演出的《玉卿嫂》
徐晓钟
香港舞蹈团新近在北京演出的中国舞剧《玉卿嫂》和《黄土地》,以特有的艺术芬馨,把北京观众带入清新、充满诗情的造型艺术语汇的新天地,诱使他们对人性进行从容的品尝和思索。
《玉卿嫂》是白先勇早期作品中影响最大的作品之一,描写大户人家的女仆玉卿嫂对于青春的追寻;当她发现她所钟爱的年轻情人背叛自己以后,即与他同归于尽。这是人们并不陌生的故事,然而小说以一个素静、傲洁而凄厉的妇女形象,渗透出人性被压抑的苦闷,尽管悲剧写的是一个底层妇女的遭遇,然而人物病态的心理和行动,却透露出作者所熟悉的时代、人物的惶惑、恐惧与沉沦感,小说作者深刻地反映了自己时代、社会心态的内蕴。
舞剧《玉卿嫂》分为三幕,每幕都有一场深掘玉卿嫂潜意识的舞蹈,我以为这是舞剧编导对于原作思想与艺术风貌的忠实把握和再创造,是对原作的深化与升华;也是这台舞剧艺术价值之所在。
潜意识一(第一幕):为过年,佣人们忙碌着调笑着。玉卿嫂在屋内独自呆坐,惦念她的年轻情人庆生。随着意识的流动,玉卿嫂把这间木板屋“推”成扇扇散片,在这些被“推”散开的“墙扇”后面频频闪现出她所惦念的庆生,翩翩的双人舞,越过了人物回忆的层面,进入玉卿嫂的潜意识层:如同万花筒在旋转,编导者把玉卿嫂的思绪打成碎片——舞台上出现六个玉卿嫂与六个庆生,十二个潜意识形象有时对位成六对玉卿嫂和庆生;有时又错位为六个庆生围住一个玉卿嫂,或是六个玉卿嫂把如火的依恋倾注于一个庆生身上。舞剧编导者恣意地把人物的意识打成碎片,而后又将它们错置、交替地加以组接、拼贴,把女主人公对青春追思的惆怅,尽情地渲泄在观众的眼前,沁人观众的心灵!
玉卿嫂忧心忡忡,担心庆生会突然死去——潜意识二(第二幕)。小屋的六块木板化作六块墓碑,六座坟茔。玉卿嫂把庆生从墓穴中拽起,一会儿托举,一会儿旋转,随着音乐高潮的出现,六个玉卿嫂匍匐在庆生脚前。这段双人舞和群舞,舞出了玉卿嫂对死亡的感怀——“说不定那是一个静谧的灵界,爱情可以永恒凝注”!舞剧编导者通过自己的造型语汇,把玉卿嫂病态的爱、忧,灌满整个舞台空间。
欢腾的元宵夜,玉卿嫂发觉庆生和女演员金燕飞在一起嘻游,顿时失去精神支柱,进入潜意识三(第三幕)。玉卿嫂把她为庆生构筑的窝巢——小木屋忿然推倒,这有如天崩地陷。三个玉卿嫂面对三个镜中人,悲叹自己的年华水逝。接着一长段撼人心魄的群舞——人性与人性的杀戮,赤裸裸的把人性放在原始莽荒中来表现,揭示出玉卿嫂畸形的惶惑、恐惧与沉沦感。
舞剧《玉卿嫂》三场外化人物潜意识的舞蹈,揭开了人物思想意识的覆盖层,把深层人性的内蕴予以揭示。编导者用自己有如天马行空的艺术幻想,运用时空错位、物我交替以及象征与变形,把静谧灵界的那种梦魇般的心理氛围,体现得至浓至深。三场深掘人物潜意识的舞蹈,犹如窥探人性的三个窗口,把原小说作者对于自己时代的忧患,传达得如此令人震撼!以舒巧为首的编导者把古典舞、民族民间舞、芭蕾及现代舞融化为一体,构成一种既陌生又熟悉,既亲切又令人感觉到新意的特殊魅力。揭示人的心灵以致于潜意识是现代舞的艺术追求,然而现代舞语汇往往令人感到过于抽象和晦涩,而舞剧《玉卿嫂》的编导比较好地实验了具象与抽象、散文与诗的结合。往往把从生活中提炼的活生生的造型形式与高度概括、抽象的造型形式加以揉合与组接。如第二幕玉卿嫂和庆生在小屋中幽会时的一段双人舞,是从两人亲昵的相互打手和亲抚——十分清新、富有生活气息的形体动作——开始的,随着音乐的发展、升华,舞蹈进入高度概括、诗化的语汇:玉卿嫂从舞台的一端冲向庆生奔跑过来,腾空跃入庆生的怀抱,横抱在庆生的心窝前,以及类似匍匐于对手脚下等夸张、对比到极限的形体调度。玉卿嫂腾空跃起并横抱在庆生心窝前这一诗化的舞蹈新语汇,既有抽象语汇的概括性、力的表现及对于视觉的冲击力;又有能使观众产生艺术联想的具象性,对于观众的情感有极大的撞击力,编导者从容地把具象与抽象,散文与诗密针密线地编织得那么妥帖、自然,几乎不着痕迹,使得观众在欣赏时能够从容地品尝、思索,获得极高的审美享受。《玉卿嫂》编导的这种融合的经验,给正在实验和探索的内地的文学艺术界提供了借鉴。
(附图片)
舞剧《玉卿嫂》片断叶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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