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 [复制链接]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燕舞散文征文

　　一间房
　　哲中
方圆百十公里只有这么一间房子，南来北往的驼队都在这里过夜，在这儿给骆驼添添饲料，用热水烫烫脚儿，晚饭少不了有酒，还有床上铺着又软又暖和的芨芨草……
很久以前，戈壁上没有这间房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一个过夜的驼队经过这里，都要从外边捎来几块土坯，几根木材。
地基是前一个驼队经过这里挖的。
墙壁是后一个驼队经过这里垒的。
房顶是前一个驼队经过这里盖的。
门窗是后一个驼队经过这里安的。
管理这间房子的是那些从驼队里退役的老者。不论哪个驼队，领驼人年纪大了，赶不动骆驼了，就到这里来招待过往的伙伴。
有一年，一位退役的老者，同时带来了他的孙女。姑娘有一双羚羊般的眼睛，有一副牝鹿一样的身段。自从姑娘来到这里，这里就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许多原来不走这一方的领驼人，也到这里来小憩了。
那位老者想要他的孙女在这里相中一位领驼人，和他结婚，生儿育女，一代一代在戈壁上操持这间房子。但是，这个愿望未能实现。不是没人看中他的孙女，也不是驼队里没有姑娘的如意郎君。是这些小伙子不忍心，让一位花容玉貌的姑娘在戈壁滩上度过青春。这儿太荒凉，太冷清，太空荡，寂寞得哭都哭不出声音。
冬天到了，后来，老者的孙女还是回老家和别人成亲了。戈壁上又是冰天雪地。领驼人缩进绿洲，蹭着墙角，边晒太阳边聊天，或是围着火炉喝酒吃肉。这时，一间房的主人也离开了戈壁，戈壁上的那间房子，一冬天都是空着的。
这个季节，戈壁上所有的野兽，像野狼、狐狸、野羊、豹子、野驴、马鹿，都在寻找避寒的处所。它们见到一间房，便争先恐后地钻进去。房子太小，容不下那么多野性，它们经常发生战争。
次年开春，一间房的主人回来了，它们还舍不得离开。它们虽然被赶走了，但复仇的心理无减有增。即使是在盛夏，它们也会来报复的，或是咬死一峰骆驼，或是偷走一只肥羊……
戈壁上的一间房，一座古往今来的驿站，一个古往今来的故事。
（作者单位：对外贸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