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财富·劳动力——再访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先生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

信息·财富·劳动力
　　——再访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先生
　　陈功
他说，他的《第三次浪潮》在中国曾是第二大畅销书，仅次于《邓小平文选》。
八十年代初，潮头刚打来时，中国的读者是热乎过一阵子。可眼下，我在书市上问过几个书摊，“第三次浪潮？”都茫然不知。——似乎大潮已经退去。
可他却说，第三次浪潮才刚刚开始。
信息，第三次浪潮经济中最基本的浪花，借助于计算机、远程通讯手段闯入了现代生产要素的大家庭。第二次浪潮经济中，土地、劳动力、原材料、资金是生产的几大要素。现在，人们发现，信息和知识已成为生产和流通中的重要因素，甚至是最重要的经济资源。如果掌握信息及时，运用知识得当，就不必搞“人海战”、“笨鸟先飞”总加班；也不用资金雄厚、库存“如山”了。由此存货“消肿”，仓库缩小，土地占用减少；此外，原材料的浪费也必然减少。生产中信息构成、知识构成不断上升，信息对于劳动力、土地、资金和原材料的取代之势已锐不可当。
作为资源，信息、知识正改变着财富的含义。农业时代，摸得着、抓得住、能让人行走其上的土地是唯一重要的财产。工业时代，最重要的财产不再是土地，而是股份。一张股票是一个象征，它代表了原材料、组装线、建筑物、工厂。但它仍然还是一个以物质财富为基础的象征。
进入第三次浪潮，想要拥有重要财产的人还是要买股票。不过，股票这时所代表的对象易了主。IBM有没有机器厂房、苹果计算机公司有没有盛满备料的仓库，这无关紧要。股票买主最在乎的，是它们有无一批有思想、有主意的人。股票的价值、盈亏赚损，就全“拜托”给这批人的主意和点子啦。第三次浪潮最主要的财产是信息、知识，象征的象征。托夫勒先生举起双手，形象地指着自己的头。从物质到智力。这在根本上改变了未来的财产观。
有知识、有信息的人成为财富的中心，对传统的劳动力观和劳动力的功能就需要再认识了。托夫勒先生回忆起自己的早年。从前，我在工厂做工时，老板把工人当傻瓜蛋看，他们抖着“白领”在楼上办公室指手划脚，我们穿上工作服、工作靴，听任他们使唤。他们只需要我们的肌肉，而不需要我们的大脑，劳动力所贡献的只是体力，而非智力。在很多情况下，工人甚至连自己生产的是什么产品都不清楚，对工厂的经济状况更是一无所知。劳动力更多地被视为大机器上的一个部件，劳动力的集体只被看成部件的群体，而不是各个不同的个人。
信息时代的生产把对劳动力的要求从强调“肌肉”转向注重“大脑”。美国各大公司争抢大学生，抢的是有创造性的“大脑”，而不是机器式的学习动物。许多先进大公司要求雇员不应是唯唯诺诺“行、行、行”的盲目随从，而必须能向上级、权威提出挑战，提出问题，“为什么行？换个方式行不行？”因为，它们相信，挑战里面出思想、出点子。唯有“大脑”型劳动力才能在信息时代中适而生存。
实现劳动力从“肌肉”型到“大脑”型的功能转变，需要一定的环境。一个处在恐惧惊悸之中的劳动力是绝不会有创见性思想的。我的一位企业家朋友曾经告诉我，他为了从雇员那里得到一个好主意，必须允许别人出十个坏点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雇员发明设计新产品，才能自由发挥个人想象力，独立思考各种可能性，无论是好是坏，是愚蠢，还是聪明。必须允许人犯错误，没有错误便没有进步。
犯聪明的错误，是创造性过程的一部分。冒这样的风险是必要的。我以为，创造性产生过程大致有两步：首先，是自由充分地想象和自由充分地表达交流；然后，加以选择，区别优劣。压制思想观点的表达和交流，就压制了进步，压制了第三次浪潮经济。一个有充分言论自由和信息交流自由的国家，在经济上一定是发展很快的国家。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认为，言论自由、信息流通自由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成为一个经济问题，成为经济进步必不可少的条件。所以，我们说，公开性是个好主意，戈尔巴乔夫理解了它在经济上的意义。
农业潮波澜壮阔几千年，工业潮汹涌澎湃三百载，信息潮才风浪初起，水波方兴。可新潮已至，而地球上的许多高层管理者对此竟毫无意识，依然故我地按“传统”在做着“惯性”运作。托夫勒先生的话里透出几分隐忧：不顺乎大潮，小心，浪淘尽千古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