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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钥匙”开“锈锁”——从13家军工企业新变化看首钢承包制威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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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12-06
第1版(要闻)
专栏:

“金钥匙”开“锈锁”
——从13家军工企业新变化看首钢承包制威力
本报记者 江世杰
有新民谚说:农村承包看凤阳,企业承包看首钢。
但是,在我国企业界、理论界和领导部门,对首钢承包的评价却不一致。许多同志认为,首钢承包制是企业自主经营,职工当家做主,使社会主义公有制的优越性得以发挥的好形式,应该成为我国城市改革的基本思想。也有一些同志对此表示异议,他们说:
“这几年钢材一直是短缺商品,卖方市场,首钢搞活的经验不具有普遍适用性!”
“首钢承包制的包、保、核体系太烦琐,一个工人几十条,一个厂长一大本,面上的企业没法学!”
这些看法站得住脚么?请看看并入首钢不久的13家军工企业新变化之后,再斟酌该下什么结论。
一、并入首钢,是福、是祸?
6月21日,吉林到北京的272次列车,徐徐驶进北京火车站。长白机械厂62岁的厂长姜士杰随着旅客“流”出站来,一位年轻女同志高举着大纸板映入眼帘。“是接我的?”“您是姜厂长?我是首钢接待处的小张,公司领导派我来接您!”在车上,热情的小张告诉他:经上级有关部门批准,长白机械厂和另外12家军工企业一起划归首钢,明天下午在首钢举行交接签字仪式。
性格幽默的姜厂长脱口而出:“怎么还没恋爱就要结婚?要知道,包办、强迫是不符合婚姻法的!”这话先是引起了一阵笑声,接下去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前来参加签字仪式的13位厂长,绝大多数对划归首钢感到突然,他们和姜厂长一样,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苦、辣、酸、甜……
这13家军工企业,分布在黑龙江、吉林、辽宁、甘肃、宁夏5个省、区,除了吉林柴油机厂在长春市,其他都在边远偏僻的山沟里。过去,他们每年到上面参加一次计划会,两次材料订货会,然后就按部就班搞生产。产品由军代表验收,合格的插上小红旗,然后一个电话打到北京,总后勤部就把货款汇到厂里。在这些企业身上,烙下了中国全民所有制企业计划模式、产品经济、僵化机制、封闭体制的深深印记。近10年来,由于军品订货大幅度减少,资金原材料短缺,加上民品开发的成功率不高,产品销路不好,致使这些曾经为我国国防建设作出过重大贡献的军工企业,陷入连年亏损、靠吃国家补贴过日子的困难境地。例如,1987年,这13家企业共计亏损8000多万元,1988年还不到6月底,亏损额就达4400多万元,原来核定下半年还要亏损5965万元。于是,有人把他们当作“扔不掉的包袱”,有人说他们是“填不满的窟窿”、“打不开的锈锁”……然而,就在同一个10年里,首钢却通过率先实行承包制,使纯利润连续10年平均每年递增20%,企业自我积累、自我改造、自我发展能力大大增强。今年4月,首钢向机械电子工业部提出请求,希望将一批生产任务不饱满、生产能力未能充分发挥的军工企业划归首钢……
面包车驶过八宝山不久,小张姑娘指着窗外闪过的高大楼群笑吟吟地说:“这是我们首钢的老山住宅小区,像这样的小区首钢有好多个呢!老厂长,您先别埋怨没恋爱就要结婚,照我说,能搞上首钢这样的‘对象’,真不错呢!”
车内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飘散之后,姜厂长又陷入了沉思:这几年报纸、广播、电视都说首钢承包制好,可是,单靠承包制就能把我们这13家生产无任务、改造无资金、经营无效益、职工无奔头的厂子救活?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他心头升起:并入首钢,到底是福是祸?
二、首钢承包制,叫人既喜又怕
7月5日,13家军工企业的厂长、党委书记及主要业务部门负责同志140多人,聚集在山海关老龙头——首钢职工疗养院,参加首钢机械总公司专为他们举办的“首钢承包制研修班”。来之前,他们早已分别做了准备:详详尽尽地诉诉苦,实事求是地摆摆难,目的么,希望从首钢得到高利润的产品,廉价的原材料,充裕的资金,以及更多实惠和福利。但是研修班抓紧时间“务虚”:首钢工厂委员会主任周冠五讲第一课——“如何办好社会主义企业”;接下去是“首钢承包制的理论基础”、“首钢承包制的基本特点”、“首钢的包、保、核承包方法”、“首钢的职工当家做主与民主管理”以及“加强党的建设,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等专题。听课、思考、讨论,使这些“老军工”们眼界大开。“务虚”之后,首钢机械总公司又向各厂公布了8条政策,宣布近年内各厂所创利润全部留给企业,用于发展生产、改善职工生活;下半年的包保任务确定两个台阶,即计划目标和奋斗目标;如果连续3个月实现了奋斗目标,同时建起了包保核体系,完成了机构精简、搞完了职工的考试、考核,企业工资即可进入首钢工资标准序列。这一套激励各厂“多创、多留、多得”的政策,使13家企业的同志欢欣鼓舞、兴高采烈。
研修班结束前不久,13家企业的厂长、书记拿到了下半年的任务指标。计划目标:减亏3595多万元;奋斗目标:减亏5571万元。面对自己厂的两组减亏数字,一个个神色紧张,满脸沮丧。东华机械厂下半年要亏损515万元,厂领导来研修班前已咬着牙订了一个扭亏到400万元的指标。但是,眼前的白纸黑字却是:计划目标——亏损为0,奋斗目标——盈利80万元。这就是说,今后5个多月,要实实在在创收近600万元!厂长彭大征当场提出:“这指标太高了,我们无法跨过这根横杆!”
这真是“一呼百应”!各厂的同志纷纷向首钢机械总公司领导诉苦、说难,目的只有一个:把指标调低一点!
首钢的同志对承包制的威力心中有数。他们清楚地记得:1982年1月1日,原北京第一轧钢厂划归首钢,尽管当年停产3个月,但仍然实现利润 3023万元,比1981年上升20%。1983年1月1日,原北京市冶金局所属的12家黑色冶金企业并入首钢,纳入首钢的上缴利润递增包干体制,结果这些厂子当年实现利润就比上年增长25%。所以,不管是哪个厂的同志来谈,首钢机械总公司的领导总是这样鼓励:“首钢承包制是全员承包!只要你们回去原原本本宣布政策,层层分解包保核指标,发动群众把压力变成动力,下半年的任务一定能够完成!”
7月19日,参加研修班的同志“背”着首钢压给的“高指标”怏怏回厂。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态是“试试看吧!但愿首钢承包制一用就灵!”
三、首钢承包制,灵!
东华机械厂的领导心情沉重,回到厂后又搞了个减亏至200万元的方案报给首钢,结果受到了严厉批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运用各种方法把在研修班的心得体会和首钢交给的各项政策,原原本本向职工传达下去。同时,又把盈利80万元的指标层层分解到科室、车间、班组、个人。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下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厂领导有些沉不住气了,派政工人员下车间、班组了解情况,收集反映,这才发现每个车间、班组都在算帐,有人甚至在香烟纸、火柴盒上测算数据。一周以后,信息反馈上来了:经过挖掘各种潜力,细化承包指标,特别是算清了工厂实现奋斗目标后个人能得到的“利”,全厂职工一致提出:今年盈利80万元的目标可以实现,蹦蹦高还可能盈利100万元!
吉林柴油机厂去年亏损了1388万元,今年初核准全年亏损金额为1311万元,上半年月平均亏损100万元,而首钢“压”给该厂下半年的奋斗目标是:只准亏损100万元!厂领导回去后严肃认真地宣讲政策、分解指标,迅速建立专业管理和生产岗位的承包体系。结果,8月份亏损降为6.5万元,9月份出现11.28万元的盈利,10月份盈利达到78万元。
松南机械厂去年亏损498.2万元,今年上半年亏损了302万元,下半年原核准亏损380万元,可从老龙头“背”回去的奋斗目标却是不准有一分钱亏损。厂领导以首钢承包制为法宝“背水一战”,嘿!8月份盈利3万元,9月10月继续盈利……
首钢机械总公司总经理张先青告诉记者:到10月底,这13家军工企业已有6个出现盈利,有5个厂从10月开始进入首钢工资序列;即使那些还没有盈利的厂家,生产经营已有很大起色,减亏数额也是不少的。记者访问了正在出席首钢十一届一次职代会的几个军工厂领导人,他们心悦诚服地说:首钢承包制是把金钥匙,什么样的锈锁都能打开!
四、新变化,发人深思
原来的领导班子,原来的职工,原来的设备,原来的工厂,仅仅因为纳入了首钢承包制的运行轨道,短短几个月就变了一副模样!这不能不引起人们深思细想:
国有企业是不是非要改变所有制,才对职工具有凝聚力?并入首钢的13家军工企业所有制性质未变,只是按首钢承包制的原则理顺了国家、企业、个人三者关系,基本做到了责权利相统一,企业和职工就迅速结成“命运共同体”。吉林柴油机厂被银行划为“四类企业”——停止贷款。划归首钢后,全厂职工自动倾囊凑款65万元存入帐号作保,终于从银行贷出急需的120万元资金来。地处陇东山区的前进机械厂,同样碰到了资金短缺的困难,职工们主动把奖金退回厂部用来发展生产。409车间工人王成成,不久前继承了5.9万元遗产,他在家人的一致同意下,毅然将其中9000元捐献工厂,其余5万元借给厂里使用。为了确保下半年任务完成,松南机械厂2400多名职工,10天时间提出减亏增利措施3864条。以前,这些军工企业普遍存在着“老工人想提前退休挣大钱,年轻人想到外边挣活钱,有技术的不想在厂里挣死钱”的情况。工厂并入首钢以来,不仅绝大部分要求调走的人撤回了请调报告(个别夫妻两地分居者除外),而且已经调走的又要求回来;至于那些请长假和停薪留职的人,也都陆续回厂上班了。看来,企业要增加凝聚力,并不一定要改变公有制。
我国企业机构臃肿,办事拖拉,确实与管理干部坐“铁交椅”有关。有人因此断言,在政治体制改革全面推进之前,这种状态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并入首钢的军工企业领导人却告诉我:他们那里压缩机构、精减干部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庆华工具厂开始动员时,工人群众为厂领导犯愁:他们想起可敬的老党委书记,他曾发誓要举起两把“大刀”,一刀砍掉机构臃肿,一刀砍掉人浮于事。但因上下左右多方掣肘,结果是两把“大刀”卷了刃,生了锈。可这次精减却使职工感到意外:总共只用了半个多月,就有160多人从中层干部的“铁交椅”上走下来,还有150多名一般干部到了生产第一线。前进机械厂这一次“切”下来22位中层干部,占中层干部的40.43%;长白机械厂撤销了6个科室,精减中层干部24人、一般干部132人,都没有出现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场面。东华机械厂机关干部队伍庞大,工人说他们“把办公楼都要压塌了”。这次决定精减8个单位,下调42%的中层干部,压缩133名一般干部,而且要求3天之内到新单位报到。结果,名单公布之后大家二话没说,两天内就全部上了岗。这说明,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并非是公有制企业身上切不掉的赘瘤。
有的同志感叹:“一顶‘主人翁’的高帽子,使中国工人几十年‘忘乎所以’,他们不喜欢自我约束,最憎恨严格的组织纪律。由这样的工人来掌管机器,怎么能创造出高的劳动生产率!”要是在过去,“老军工”们会对这种议论“深有同感”。但现在却认为,这种看法“偏”而不“全”。他们对记者说:不应责怪我们的工人兄弟,应该内疚的是我们过去没有首钢承包制这样一种科学、有效的管理制度。有一个厂,以前工人总是提前下班,为了消除这种现象,厂领导想出一个“绝招”:让警卫在大门口拉起铁链,不到下班时间绝不摘开。刚开始,早下班的工人站在一边等摘链子。过不久,铁链不是被人群冲开就是被偷偷摘掉。现在呢,工人自觉执行首钢承包制规定的严格纪律,早退和迟到现象再也难以看到。有家工厂门外有个农贸市场,以前厂里三令五申不准在工作时间内去逛,结果是大家都当
“耳旁风”,遂使早市、晚市变成了“全日制”。工厂并入首钢以后,上班时间在农贸市场上看不见工厂的人了,卖菜的农民和卖杂货的摊主,只好又改为早晨、傍晚各来一趟。最叫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正在哺乳的女工们,过去她们上午下午各上班一个半小时就回家喂奶,喂完奶就不回厂里来了。现在呢,不仅按时去按时回,而且有的女工为省下时间多干活,干脆让家里人送孩子到厂里来吃奶。
面对这种变化,“老军工”们感触良多,他们说:同是这些工人同志,政策不对头时是那么惹人生气,政策对头了又是这么招人喜爱!
记者在首钢采访,所见所闻都与承包制分不开。首钢承包制实在令人兴奋,发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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