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士塔格峰下的反差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慕士塔格峰下的反差
本报记者　李成华
慕士塔格山，塔吉克语是“冰山之父”的意思。山的主峰，即慕士塔格峰，海拔7700米，峰上积雪终年不化。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的塔哈曼乡，就坐落在这个冰峰下的一块平坦的草地上。我们到这里采访，是9月初。白雪皑皑的山峰，光秃裸露的山坡，绿草如茵的山谷平川，给我们“第一印象”便是“色调分明”、“反差很大”。
越野吉普刚刚在塔哈曼乡坎衣纳尔村的沙汗家门前停下，她就迎出来，邀请我们到她家作客。我们随她走进屋内，穿过库房，来到左边的客房里。塔吉克人的住房大都设有专门招待客人的客房。沙汗家的客房，宽敞而干净，墙上挂着华丽的壁毯，低矮的土炕上铺着漂亮的花毡，炕头上放着两个大木箱，木箱上叠放着被褥。我们坐到炕上后，沙汗倒上奶茶，送来酸奶，摆上奶疙瘩、馕，热情地请我们吃喝。
我们正在喝奶茶，沙汗和她9岁的小儿子居玛牵进来一只新疆大尾巴羊，让我们观看，并说宰这只羊招待“北京来的客人”。我们连连摇手。
1984年1月，沙汗的丈夫亚迪干尔去世时，正是这里实行牲畜折价归户之际。她领着孩子们精心饲养分到的牛羊，使它们繁殖起来。后来，她把一部分牛羊交售给国家，再加上把自制的头饰、马衣等手工艺品卖出去，买上拖拉机和载重汽车。如今，沙汗全家12口人，饲养羊180只、牛21头、马1匹、驴2头，年纯收入在8000元左右。
采访沙汗后，我们乘坐越野吉普，在草场土路上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座小土房跟前，塔哈曼乡沙热拉村的铁木耳一家就住在这里。他把我们让到屋内，屋内徒有四壁，土炕上铺着一块破布，三四条破旧被子堆放在墙角里。他既没有端出奶茶，更没有备饭待客，尽管他也是一位十分好客的塔吉克人。铁木耳告诉我们，他今年46岁，家里共有8口人，妻子和他，加上6个孩子。他家养了两头牛、两只羊、一匹马，承包21亩地，每年入不敷出，目前还欠款948元，吃饭靠政府救济。
铁木耳的贫穷同沙汗的富有，如同夏天的慕士塔格峰与谷地平川那样反差显明。当然，像沙汗那样的富裕户和铁木耳那样的贫困户，在全县塔吉克人当中都占极少数。不过，沙汗和铁木耳同在一个乡，所处的自然条件相同；当年牲畜折价归户时，都是按人口多少分配的，他们两家贫富相差似乎不应这么悬殊。原因何在？我带着这个问题，采访了这个村的另一户富裕牧民阿布拉汗。阿布拉汗说，沙汗是我们县塔吉克人中有名的富裕户。她心灵手巧，会做工艺品，会经营。但只有这些还不够，还要勤劳。铁木耳虽然没有什么致富门路，但只要好好劳动，也不至于穷到那个份上。不说别的，只要把当初折价归户的羊养好，繁殖起来，每年卖出去一部分，就完全能解决温饱问题。牲畜折价归户后，有人认为羊是自家的了，就宰了吃，根本不考虑发展，铁木耳就是其中的一位。还有，乡亲们曾动员他把马卖掉，因为养一匹马能养好多只羊，卖掉马养羊合算，对脱贫有好处，但他就是不干，因为有了马他可以骑着到处游逛。我们塔吉克人结婚时，都要举行刁羊、赛马等庆祝活动。铁木耳只要听说有人结婚，不管多远，他都要骑马去参加刁羊。铁木耳的儿子呢，也是喜欢到处作客，在人家的客房里一躺，很少回家干活。
陪同我们采访的县委书记李聚宝（汉族）说：“阿布拉汗讲的是实情。我们县塔吉克族群众中，有10％的户把折价归户的羊大部分吃掉了，现他们基本上是贫困户。我们已经注意到，扶贫首先要扶志。”
走出阿布拉汗的院子，抬头望着巍峨庄严、冰珠闪耀的慕士塔格峰，我想，自然景色的反差是永恒的，但愿塔吉克族群众贫富反差是暂时的吧！（附图片）
铁木耳的几个衣裳褴褛的孩子。　束黎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