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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草场在喘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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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12-21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高原草场在喘息
  本报记者 罗盘
她见来了客人,忙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人民政府的翻译告诉我,她叫乌丽里比,48岁,是叶克铁里克村一位牧民的妻子。
乌丽里比说,她有4个孩子,都已经成家,日子过得不错。
“抚养4个孩子长大成人,够辛苦的吧?”我问。
“不。”她说,“才4个孩子,在我们帕米尔高原这是最少的呢。就说我们这个村吧,一家起码也有六七个娃娃,多的十几个!我们柯尔克孜族妇女,生儿育女可能吃苦啦!”
乌丽里比指引我们向村子东头走去,说那儿有个叫阿拜德来的柯尔克孜族村民,养活了7个娃娃。我没找到阿拜德来的家,却误闯进了一座土房子。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在门前晾衣服,她说她叫哈里旦。
“你家大人呢?”翻译问她。
“爸爸妈妈上牧场去了,只有我们兄弟姐妹6个在家。”
“你的小弟弟多大?”我问。
哈里旦把手放到膝盖处,表示小弟弟才那么点高。她又红着脸说:“妈妈又怀娃娃了,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
从哈里旦家出来,我看到一位额头上满是皱纹的妇女牵着两个四五岁的孩子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经询问,才知道她今年38岁,是小学校的职工,这3个孩子,是她现有娃娃的一半。她说:“娃娃这么多,又没人带,我只好上下班都把他们放在身边。”
县政府的翻译、24岁的柯尔克孜青年史达尔对我说:“在柯尔克孜族中,多生娃娃是很普遍的。我的姑妈就一连生了18个。不过,有8个没活下来。”
晚上回到县城,我找到了县计划生育办公室副主任库木西汗。她是乌鲁木齐医学院的毕业生,1988年初才到这个县抓计划生育工作。以前,这里只在为数极少的汉族中实行计划生育。从今年春天开始,才在少数民族中开展计划生育。库木西汗说:“我们原以为在少数民族实行计划生育会有很大阻力,没想到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难办。我这次走了几个乡,柯尔克孜妇女很支持我的工作。要不,你明天再去看看。”
第二天,我来到托云乡。牧民的妻子艾依提比拜今年30多岁,不久前刚生下她的第10个娃娃,是个女孩。她的丈夫虽然就坐在她身边,可她还是一个劲地“诉苦”。她说:“我差不多不到两年就生一个娃娃,肚子从来没有空过。生这么多娃娃,手脚也不能闲。我天刚亮就起床,让娃娃吃饭上学,然后挤牛奶、整理被子,一天到晚,忙得昏头晕脑。乡里放电影,别人家里放电视,我从来没时间去看,连收音机都没时间听!”她瞪了她的丈夫一眼,说:“我再也不要生娃娃了!”
“妇女不愿多生娃娃,男的不同意怎么办?”
艾依提比拜讲了发生在这个村的一件事。有个妇女要去县城做结扎手术,她丈夫不同意,说还要生两个儿子,将来好多两个人干活。女的说:“你怎么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一只羊腿一个娃娃吃,自然是吃得饱长得好。要是好几个娃娃分着吃,只怕养大了也没力气干活!”她丈夫只好陪她去县城。
这时,托云乡的乡长艾沙说:“我们乡今年配了一个专门做计划生育工作的医生,一些妇女可以领到药品了。艾依提比拜,你领到了吗?”
她点头道:“政府要是早几年送这种药来就好了!我也省得吃这么多苦头!”
听了这番话,我又想起了昨晚计划生育办公室副主任库木西汗的一通牢骚:“我们这个县一共只有十几个人(包括医生)做计划生育工作,又没有车,又缺少药品器具,好多乡连张病床都没有。到目前为止,少数民族中只有120人做了结扎手术。这份工作还是困难不少啊!”
“去年全县生了多少娃娃?”我问陪同我们采访的副县长托合提·买买提。
副县长说:“我们县只有3万人,每年都要增加近1000个娃娃!”他又说:“人口增长这么快,势必得多养牛和羊。可是全县的1600多万亩草场,最多只能养活30万头标准羊。现在的羊群总数已达到草场负载的极限,弄得草场年年退化减少,牲畜也是夏季喂肥、冬季瘦弱、春季饿死,这几年每年都要死两三万只羊。这样下去,只会恶性循环。”在托云乡政府前的一片沙石滩上,十几只羊拱着石头,乡里的同志告诉我,羊太多,没有草吃,连石头堆里的草都拱出来吃了!
“这儿不是说地广人稀,平均每五平方公里才一个人吗?”
柯尔克孜族的翻译答道:“说是这么说的。其实,这里大都是戈壁滩,乱石山,寸草不长,只有极少数的河谷才有草。这样的山,这样的戈壁,别说人均五平方公里,就是人均五十平方公里,又能喂养几只羊?又能生存几口人?草场是有限的,只能养活有限的羊和人口。不控制人口,草场实在不堪重负!”(附图片)
  图为托云乡艾依提比拜的五个孩子。 束黎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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