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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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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8-12-26
第8版(副刊)
专栏:燕舞散文征文

  阳台
  高月泽
这就是深圳的速度吧。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可以站在窗前指点着小街对面那一片碰碰撞撞的小屋。可一转眼,好几幢巍巍峨峨的大楼已拔地而起。于是,原来那片摩肩接踵的房子现在改变了存在的形式,在我眼前更加暴露无遗。单说临街的这幢宿舍大楼,数百个房间尽收我的窗内,犹如现代化指挥中心的大型屏幕。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从银色墙壁上探出来的方舟般的阳台,横看成排侧成行,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现代化部队的分列式。
班前饭后,我常常站在窗前检阅这阳台组成的立体方队。忽然有一天我察觉那方队的秩序有点乱。仔细看时,原来是新迁入大楼的户主们正按照自己的设计对阳台进行封闭装修。我的窗口,先是传进噼啪叮咚哐啷当七音钟声,接着,便映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虹,五花八门,千姿百态,这一尘不染的队伍变成了个花花世界。
在我们这个城市,装修阳台早已成为时尚,并且据说所用的材料一般都用不着自己花钱,厂里拿点儿,单位要点儿,朋友给点儿,反正各有各的路子。所以有人说,既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何不当初设计时就统一把阳台封闭上呢?
但是,在这场急管繁弦的大会串中,独有两家的阳台按兵不动,一个在楼壁正中四层,一个在顶层最右角。我企图与妻子讨论个中奥秘,没想到她对答如流:
“那还用问!不是个笨蛋,就是个懒蛋呗!”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们一家三口正吃晚饭,突然窗外马路上吵声大作。妻、子、我,三个脑袋一起挤上窗户看热闹。只见一台巨型吊车,正把一个漂亮的玻璃棚罩从另一辆汽车上高高举起,径直送上四层正中那家的阳台。楼上地下一班人喊着叫着,一会儿功夫就安装妥当。那棚罩完全是豪华型的,银色铝合金的框架、大块落地的暗茶色玻璃,甚至别出心裁地又从阳台向外扩出一大截。那气派,让人想起商业区富丽堂皇的橱窗,使四周围那些形形色色的阳台封闭罩一个个黯然失色,相形见绌。有好事者问开吊车的司机,得知是几个赞助单位正为某上边儿的公子布置新房。
我这才知道人家远非笨蛋加懒蛋,一丝失落感慨然而生。禁不住,又担心那顶层右角的阳台也出现奇迹。还好,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奇迹总算没有发生。
一个星期天,我又习惯地站在窗前。忽听有人敲门,我急忙打开门,原来是儿子小歌的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不是生人,来家访好多回了,但因为她家住得远,过去都是放学后顺路来,星期天来我家还是头一次。谈话中,妻子感激地说:“杨老师,太让您操心了,星期天也不得休息,那么大远的路还往这里跑!”
“不啦不啦,我家也搬到这边来了,?,”她手指着窗外,“就是街对面这幢楼,顶层,最右角那家就是。这回方便了,以后小歌有什么难题,你们使劲喊一声我就能过来。”
顶层,右角。那唯一被冷落的阳台原来是她家!于是我试探着问:“杨老师,您看别人家的阳台都装修得多漂亮呀,您家阳台干嘛不见动静呢?”
“搬过来住下后,忙这忙那的,阳台的事硬是给忘了!——再说啦,咱那家也没多少东西,阳台派什么用场呀!”说完大笑。可是我笑不出,仰望那被遗忘的阳台,它那玉洁冰清的品格,撞击着我的心灵。
(作者单位:沈阳军区政治部编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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